有蒲的目光一下子冷峻深沉了下來:“回家。”
尉遲珈藍的嘴角瞬間僵硬,像被沖上岸的死魚一樣動彈不得。
“回家?山羅城旁的那片樹林?”尉遲珈藍沙啞地問道。
“嗯。”有蒲淡淡地用一字回答。
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需要他一起走。
那邊離京城太遠了,需要他幫忙運送,並且需要他沿路照顧,她才能回去。如果不需要……可能就不和他一起走了。
尉遲珈藍輕輕撥出了一口氣,眼神變得空洞洞起來。
但也是他欠她的。
她當年不知道他在騙她,突然不打一聲招呼離開那樹林,這原因和她故意隱瞞他換命的代價的原因是一樣的,都是為了不暴露她要付的代價,好讓他好好地活著。
尉遲珈藍想到了這一點,心髒就像被人放在火上炙烤,火焰的猩紅色和心髒裡面沸騰後漸漸流出的猩紅色血液是一樣的顏色。
“好。”他輕聲答應了有蒲。
但答應完他就不動了,恍恍惚惚站在原地,像是已經失魂落魄了一樣。
有蒲看在眼裡,說道:“我希望越快越好,我快沒有時間了。”
她很冷靜,但尉遲珈藍卻不是。
尉遲珈藍站起來動了動,雖然沒有再發抖了,但那表情能讓人看到他已經處在絕境之中了。
“你好好休息,我去安排。”尉遲珈藍形容枯槁地說道。
“……嗯。”
有蒲話音剛落,尉遲珈藍就立刻轉身開啟了門,快速地離開了。
但做那快速的動作的時候他的全身有些瑟縮,所以不是幹事麻利,是有些東西催著他快速去做的同時,也讓他害怕面對,害怕到讓他幾近落荒而逃的地步。
楚徵儀聽到門被關上的聲音,面無表情地站了起來,快速走了幾步翻上了床,閉上眼睛後讓靈魂跟上了尉遲珈藍。
尉遲珈藍快速和僕人吩咐了準備再去一次山羅城的吩咐後,快步往他做祭祀和算命的地點——廟堂趕去。
他開門的時候讓風更多地湧進廟堂的,風鈴叮叮咚咚地響著,他大步走進去,身體行走時帶動的風好像也加速了屋子上方無數風鈴的響動。
快速地找到了兩個龜甲,他立刻開始燒,這次算的內容終於換了,卻換的是回去的話有蒲會怎麼樣。
問題變換了,結果卻一樣,都是黑壓壓的可以吞噬人的黑色而已。
他又換了問題,算的是留在原地有蒲會怎麼樣,但還是那讓人透不過氣的黑色。
也沒差了。
尉遲珈藍長長地呼了一口氣,呼氣的時候眼睛緊緊閉著。等到再睜開的時候,他立刻站了起來,利落地搬空祭祀的桌子上的東西,扯下桌子上的桌布,然後將最重要的一副牌位拿起放到桌布裡面,又拿完了剩下的龜殼,全部包在一起帶走了。
其實能說的龜殼都說了,尉遲珈藍不該還抱著希望才是。
改變之所以可貴和需要贊嘆,是因為難能可貴,而命數的改變,更是難上加難的一件事情。
尉遲珈藍當初到山羅城那邊的時候,也是帶著最合適的牌位和龜甲一起去,他也為了更肯定而謹慎地算過,但結果都是一樣的,浪費龜甲又白白消耗自己的運勢。
然而即使清楚這一點,尉遲珈藍也不想放棄,想要重複這個一看就知道不會有任何收獲的錯誤,直到不能有機會再去犯錯為止。
收拾好後,他環顧了這個曾經給他帶來很多的不舒服的房子。
尉遲珈藍的眼睛在和有蒲待在一起的時候已經幹涸了,他的眼神此刻無力而憔悴,累得想立刻閉上這痠痛幹澀的眼睛,但他還是環顧了一圈,施了個禮後帶著收拾好的東西離開了。
他也有預感,如果在那邊得不到他希望得到的東西,他可能不會再回來了。
馬車快速地搖搖晃晃地上路了,尉遲珈藍在這次旅途中,一直在馬車裡照顧有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