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沒改口,程湛也沒覺得有什麼問題,繼續讓她那麼叫。
“說。”
“我可不可以做個我娘親的牌位,我們拜堂的時候我想讓她知道。”楚徵儀小心翼翼地問道。
程湛聽過嬤嬤講楚徵儀說過的身世,知道是因為楚徵儀的母親死了,楚徵儀才從此被欺負得不得不流浪。
“嗯。”程湛簡短地同意了,滿意地感受到楚徵儀立刻給他投來歡喜愛慕的目光。
得到答案的楚徵儀和往常一樣放低了呼吸聲,安靜地陪伴著他。
“我聽嬤嬤說過你的過去。”程湛突然開啟了話題。
“這樣。”伊儀好似無從應對,幹巴巴地說道。
“你家在哪裡?如果有機會我帶你回去給你母親上柱香。”
這麼體貼的話完全不像程湛能說出的。
楚徵儀很是詫異,也有些慌亂。
因為伊儀根本不是什麼有錢人家的孩子。
“時間太久,那時候我又太小,已經忘記了。”
程湛本以為能再次收到楚徵儀的感激和愛慕,沒想到聽到的是伊儀傷感的回答。他也不擅長安慰,只好繼續問道:“沒關系,我們可以慢慢想,你能夠記得的內容有哪些?”
“我就記得娘親對我的好和對我的囑咐,以及那些或是別人哭或是我哭的畫面……”伊儀難過地回答。
“她囑咐過什麼?”程湛看到伊儀的痛苦,難得溫柔地岔開話題道。
楚徵儀快速抬眼瞧了程湛一下,為了取得程湛的可信,也為了這個謊言說得更完善,更為了得到讓魔鬼滿意的虐,她從自己的經歷中提取改造了一個片段,再向程湛緩慢地勾勒出來。
“我小時候經常被父親的正室的孩子欺負,我非常恨,不懂為什麼明明錯的人不是我,我卻一直被罵被排擠。娘親終於有一次摸著我的頭說,她也恨那個正室,不懂為什麼總被欺負,但她後面便懂了。
“她見過那個女人在待人迎客的時候大方端莊的樣子,在遇到夫君的時候溫柔專注的樣子,在對待兒女時愛意濃濃的樣子,還聽過有僕人唏噓那個女子小時候遭遇的一些波瀾。
“娘親說,如果可以,誰都想旁人如自己一般,愛我所愛,憎我所憎。但人有千百面,法分三六等,那個人作惡有可能只對你一個人作惡而已。糾結那個人是否真是徹徹底底的惡人無用,用力把旁人拽向你的視覺也無用……”
楚徵儀突然無言了,她真的被挑起了那些情緒,彷彿融入了那個八分真實兩分謊言的世界:
“那什麼是有用的?”當年年幼的楚徵儀仰著小腦袋問道。
“直接傷害你的人記住,縱容別人傷害你的人也要記住。看人看百面,對任何人,可以唏噓,可以同情,可以愛惜,但若是他對你不好,不要被那些唏噓、同情和愛惜矇蔽住雙眼,讓他再一次有傷害到你的機會。”娘親用著空洞洞的眼神說。
“有用嗎?”楚徵儀聽不懂,只是關注於結果。
“只是防守而已,若要真正立於不敗之地,還得進攻。所以若是能沉冤得雪,一定要抓住機會;若是能爬到上邊,一定不要手軟。 ”明明是說著狠厲的內容,然而娘親還是一副看厭了人生的模樣。
“我還是不懂怎麼做。”楚徵儀覺得娘親說的雜亂無章,完全聽不懂,委屈地抱住娘親。
“你看著我做就好……”娘親並沒有回抱楚徵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