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男人沒什麼表情,只是看了她一眼,繼續往前走。
鹿鳴也不賣關子了,繼續解釋:
“剛才我說的是銀杉的拉丁學名,裡麵包含兩層意思,cathaya是屬名,即銀杉屬,對應的中文是‘華夏’,中國的古老的簡稱。argyrophya是種名銀杉,中文是‘銀色的葉’。所以,這個拉丁學名意味著,銀杉目前只分布在中國,屬於世界倖存至今的唯一屬種,是中國國寶級的重點保護植物。”
她說的,他其實都知道,只是不知道拉丁學名這鬼玩意兒。
蘇鐵,銀杉,雪豹,白唇鹿……野生動植物成了兩個人共同的話題,這是他們重逢兩個月來,說話最多的一次。
幾經輾轉,跋涉,他們終於到達了峽谷。
峽谷四周都是陡峭的山巒,蒼天大樹高聳入雲,這些樹應該都在這裡安營紮寨數十年,百年,甚至千年。
在暗色調的背景中,一樹粉紅的桃花,孤立在峽谷中央,與世無爭地怒放,絢麗奪目。
鹿鳴裹著披毯,站在桃花樹下,看著桃花,一時無法描述此刻的心情了。
“你怎麼知道這裡有桃花?”她轉身,正面對著靜立在身後的男人。
靳楓嘴角一抽,“你能問個新鮮一點的問題嗎?”
“……”她想起來了,類似的問題,她已經問過一次。
其實不用問也知道,他從小幾乎是一個以山為家的人,做過護林員,曾經還是戶外登山高手。
“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想在這種偏僻的地方看桃花?”鹿鳴朝他走近一步。
不知道是因為早晨吃了太多酒釀圓子雞蛋羹,裡面的米酒釀分量雖不多,但她還是有些亢奮,想靠近他的慾望變得有些難以抑制。
“想看就去看,不需要理由。”靳楓往後退了一小步。
鹿鳴眼簾垂下。
當時不記得是在哪本書裡,她看到一張峽谷桃花的照片,覺得很美,迫切地想在現實生活中看到。
十九歲以前的她,很孤獨,生活除了課本,參考書,有趣的經歷乏善可陳。
除了父母的原因,最主要的原因在她自己,渴望去看外面精彩的世界,可又膽怯,優柔寡斷,出行的計劃做了無數個,往往在臨行前的最後一秒全盤否定。
如果不是那年認識了他,峽谷桃花這種事,只會成為她想象中的畫面,永遠不會變成現實。
她當時隨口說了一句,“等我們有時間,去峽谷看桃花吧。”
“為什麼要等?想去就去。”
他的性格和她完全相反。
他從來不做計劃,想到什麼,馬上去做,不管最後能不能做成。在他的字典裡,只有他想不想做的事,沒有他能不能做的事。
其實他當時應該也只是有個大概的印象,並不確切知道哪條峽谷有桃花。她想看,他就帶著她去找。
爬了很多座山,走得筋疲力竭,她最後還得他揹著她走。
最終,他們真的找到了這樣的一條峽谷,看到了峽谷裡的桃花。
鹿鳴永遠都不會忘記,看到桃花的那一刻,屏住呼吸的感覺。
後來,她迷戀上了這種感覺。
當她特別想做一件事,最後做成了的時候,都會有這種感覺。
那次去峽谷看桃花的經歷,幾乎改變了她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