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來到城主府門口,隔著厚厚的院牆,仍然能聽見裡面靡靡的絲竹之音,和男人的開懷大笑,孤青聽了,臉色青一陣白一陣,道:“身為將士,竟然沉迷妓樂,真是越來越墮落了。”
薛蓮衝他搖了搖頭,如今連寺是朝堂上炙手可熱的人物,人人都懼他三分,還是不要惹禍上身。孤青面色不虞的閉上了嘴,薛蓮敲了敲門,大門開啟,守門的小廝探出半個腦袋,看見個秀麗的姑娘,問道:“姑娘有事?”
薛蓮微微點頭,道:“請去稟告城主,竹羽來客已至。”
小廝聽見一句沒頭沒腦的話,撓撓頭,“那我去問問,還請稍等。”說完便合上了門,今日城中局勢複雜,也不知她是什麼人,還是先去稟明城主。
城主府的大堂裡,舞樂仍在繼續,他湊到侍奉在一旁的韓管事邊,告知門外有人求見。韓管事聽了,城主坐在堂上,身邊連寺將軍懷中抱著個身形妖嬈的女子飲酒調笑,他低聲在城主耳畔低語,“竹羽來客。”城主臉色微變,拱手像連寺告饒,“將軍,府中有些私事,我去去就來。”
連寺伸手撫摸著女子溫熱柔軟的身軀,不在意的擺了擺手,依舊和她調笑,城主臉上掛著諂媚的笑,退出了房間,一甩長袖,大步走向門口。
開啟門,是個嬌小的姑娘,臉上掛著笑,身邊站著個人高馬大的青年,沉著臉,身後揹著一杆長槍,站的筆直。
城主猶疑的問道:“兩位是?”
薛蓮道:“我們跟隨竹羽鳥而來。”
城主雖然存疑,還是讓兩人進來,帶到書房,問道:“兩位來找我,可是遇到什麼難處需要我幫忙?”
薛蓮點點頭,“我們是想來查閱五十年前的卷宗記錄,當年一位王爺死在此地,應該是有詳細的記錄。”
“卷宗收藏在書庫裡,我讓管事帶你們去。”城主叫來門外的韓管事,讓他帶二人去書庫。
韓管事帶著兩人,書庫裡書櫃上的書落了許多灰塵,看起來長年無人光顧了,管事停在一個書櫃前,“這就是關於那位王爺的所有卷宗記錄,兩位慢慢看,我就在門外,若有需要隨時喚我即可。”
“多謝大人了。”薛蓮笑著道謝。
“不必,在下也只是遵令行事,二位慢慢看吧。”韓管事退出了書庫,關上了門。
薛蓮拿出一份卷宗,拍了拍封面的灰塵,翻看檢視,年歲太過久遠,紙張都泛黃,翻了幾頁沒什麼有用的資訊,薛蓮餘光一瞥,孤青正靠著書櫃低著頭打盹,瞧了就氣不打一處來,一腳踹在他小腿上,“幹嘛呢,還不趕緊找?”
孤青皺著一張臉,“我一看書就頭疼,你饒了我吧。”
薛蓮看他這幅樣子就生氣,恨不得咬死他,她當時怎麼沒勸勸靈官大人讓她一個人來呀,真是幫不上忙還倒拖後腿,薛蓮無奈一個人翻看陳年卷宗,大部分都是無用的記錄,差不多翻閱了低下所有的,上面兩層她蹦了兩下硬是夠不著,身後突然出現一個巨大的陰影,一支長臂伸過她頭頂,將頂上的卷宗一把抓了下來,遞給她,回頭一看,孤青正站在她身後,薛蓮接過卷宗,他又靠著牆閉上眼睛養精蓄銳,一幅怎麼睡都睡不飽的樣子。
薛蓮以前跟孤青很少接觸,他是奉靈裡小有名氣的奉靈使,身後的那柄長槍赫赫有名,卻是個很孤僻的人,因為和他搭檔過的人都說他處理事情的方式實在是過於簡單粗暴,是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人。
而和他同伴而來,往往能在不經意間能感受到他的關懷,倒是個意外的收穫呢,薛蓮嘴角揚起一抹微笑。
微黃的紙葉上,墨痕經年未散,一筆一劃記錄著當年,薛蓮越看到後面臉色越加難看,孤青在一旁也禁不住好奇,問道:“怎麼了?”
薛蓮把手中卷宗遞給他,卷宗上記錄分明,孤青快速瀏覽,臉色也變了,薛蓮面色不虞,“看來他還是沒有說實話。”再看窗外,日已西沉,薛蓮把卷宗遞給他,孤青將它送還原位,“時候不早了,得去幹正事了。”孤青看著昏黃的天色,日暮西垂,紅雲鋪滿半個天空,看著就有一種不詳的感覺,但願今夜之行能夠如願以償吧。
醫館後院,老頭在後院打了水,細心的洗淨手上臉上的藥渣,阿回坐在院下的走廊裡,看一個雞皮白髮的老頭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女啊,對著水面整理自己的面容,阿回好奇道:“老頭,你很喜歡她嗎?”
老頭頓住撫發的手,沉思了半晌,望著水面上自己垂垂老矣的樣子,道:“你知道嗎?年輕的時候我覺得等我六十的時候,我肯定和妍娘住在那個種滿花的院子裡,她老的時候肯定是最好看的老太婆,我們會兒孫滿堂,恩愛一生......”他輕輕伸出手,擾亂水面上自己滿面皺紋的臉。
“難道你沒有成親嗎?你這樣的年紀不是應該在家裡含飴弄孫嗎?”阿回撐著頭,問道。
老頭低頭不語,仍舊自顧自的梳洗,阿回也不再多問,他洗淨臉上手上的灰塵,又到屋裡換了件乾淨的藍衫,又成了那個第一次見面精神矍鑠的老頭,他用沾水的手指把雜亂的頭髮都按了下去,頭髮梳理的整整齊齊,看起來利落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