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回領著兩人重新進城,街道上還有些身著戎裝計程車兵,外出的人也少了許多,醫館門半掩著,所有藥櫃全都開啟了,屋子裡擺滿了各色藥材,一進去就能聞到濃重的藥味,裡面只有幾個夥計在碾藥,老頭也在裡面整理藥材,阿回推開半扇門走進去,老頭低頭嗅了嗅手裡乾枯的藥草,聽見腳步聲,頭也沒抬,“近日醫館不便,還請過幾日再來。”
“老頭,是我。”
聽見清朗的少年音,老頭抬頭一看,原來是前幾天的少年,老頭笑道:“是你啊,今天怎麼到我這兒來了?”
阿回摸了摸耳朵,“來看看你啊。”
老頭不禁笑出了聲,“看我做什麼,一個糟老頭子。”手上還撿拾著幾棵藥,細細檢視。
“你可不是個普通的人,敢深夜到城西的荒宅去,我該讚賞您老當益壯呢,還是該說您不畏生死?”阿回身後那位較弱女子突然插話,嘴角帶著溫和的笑,言語卻犀利如刀。老頭臉色唰的白了,手中藥草掉落,眼神裡透露著驚訝,他擺擺手讓所有正幹活的夥計回去,關上了醫館的大門。
醫館裡亂糟糟的,阿回掃落座椅上黑糊糊的藥末坐了下來,老頭站在一堆散亂的藥材裡,白色的頭髮也有些散亂,身上乾淨的衣服被藥材糊的髒了好幾塊,手上都是黑泥,神情萎靡,頗有些狼狽,阿回有些於心不忍,但一想到薛蓮所說的那個故事,胸中卻有一份怨氣,柳姐姐一家人可算得上是無辜慘死,而她自己更是受盡折磨,這個所謂的夫家竟然從來對他們不聞不問,他想柳姐姐被擄進王府,肯定無比希望自己的心上人來救她,可是她什麼都沒等到,父母為救她被殺,而她日日夜夜承歡在仇人的床榻上,最終凋零在人世。
孤青揹著槍倚著門,守衛著門口,薛蓮走到老頭跟前,臉上掛著笑,“老人家,近日我在金流城聽見了一個故事,您不妨一聽。”
老頭嘴唇嚅囁,卻一個字沒說出來。
“金流城五十年前有一位皇親居住此地,據說他風流成性,喜愛美人,而他的夫人善妒,被他瞧上的美人一旦被厭棄,便會遭到夫人的報復,於是就有這樣一位少女,她生的花容月貌,被王爺看上,擄進了府中,她的父母想盡了萬般方法,最後惹怒了王爺被殺了,可憐的少女不知道啊,她日日侍奉王爺,想著有朝一日被厭棄了,就能回家了,可等她回家了才被告知自己的家人都死了,最後,她拖著那副殘敗不堪的身子一頭撞死在那扇門前,不知這個故事,老人家可熟悉啊?”淡淡的口吻敘述著當年舊事,卻仿若用一把無形的鈍刀一點點切割著眼前老人的心臟,他紅著眼睛,雙手慢慢緊握,喉頭彷彿哽住一般,身體控制不住的微微顫抖,薛蓮慢慢走近老人,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在他耳邊低語道:“青青姑娘的心上人......是你啊!”
耳畔低聲如同驚雷一般,他踉蹌的後退,撞在藥櫃上,無助的任由身體滑落,癱坐在地上,無力道:“是.....是我......你已經知道了.....”
“是嗎?”薛蓮低頭看著白髮蒼蒼,衰老無比的老人,卻譏笑道:“我來求教您,自然是因為.....這個故事是假的!”
她緩緩伸手,摘下發間白色花飾,白色花瓣綻放著微微光芒,凝成一支通體雪白的雪蓮玉簪,散發著隱隱的寒氣,她蹲下身,冰冷尖銳的簪尖劃過他雞皮似的臉,那雙狹長的眼睛卻能看出他年輕的時候有一雙很多情的眼,“你想見她嗎?”
老人愣愣的看著眼前掛著莫名笑容的女子,她剛剛說什麼?
“她.....她還活著嗎?”
“她自然是死了。”
“那你怎麼讓我見她?”
薛蓮起身,悠閒的坐下,手中把玩著雪蓮簪,看著癱坐地上的老人,淡淡道:“自然有我們的手段,想見她,就把當年的事告訴我們吧。”
老人卻露出一抹苦笑,時間過去太長了,五十年,足夠遺忘一切了,可腦海裡少女的面容仍舊栩栩如生,他真的很想再見她一面。
他嘆了口氣,忍痛撕開那已經結痂的傷口,將他所知道的娓娓道來。
所有的起因源自於北方的大寒山,皚皚白雪覆蓋著的巨大連綿山脈裡,是北方漠族的地盤,他們世代生活在大寒山,而大寒山上有一種奇特的礦石,拳頭大小,通體雪白,堅硬無比,名叫寒石。有一位痴迷鑄術的鑄劍者,尋遍天下奇石,想鑄造出一把天下無雙的名劍,為此他孤身一人深入大寒山挖取寒石,卻迷失在茫茫的雪地裡,他被漠族的人救了下來。此後他在漠族生活了一段時間,向漠族的工匠求教鑄術,他是個很純粹的人,心思單純,一心只想追求更精湛的鑄劍術,漠族的人接納了他,並將部族中曾經挖取的寒石送給他,他在漠族的鑄坊裡將寒石以特殊方法熔鍊,注入所鑄造的兵器中,竟然真的得到削鐵如泥的武器,鋒利無比,隱隱有一股冰寒之意,被它刺傷的地方讓人渾然不覺,仿若被冰雪冰鎮一般感覺不到疼痛,等到反應過來之時,已經一命嗚呼。他用寒石鑄造出一把長劍,卻將劍贈與漠族族長,他言道,他此生只為追求更高深的鑄術,刀劍與他而言只是一件作品。此術大成之後他便離開了大寒山,而他覺得此術太過陰寒,再沒以此術鑄造過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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