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了朝,眾人皆往衙署裡走去,便是身子早已大不如前的李承徽,也依舊往中書省裡去了,方過了右延門,李承徽便見魏瀲獨自一人站在拐角處,李承徽似明白了什麼,讓侍從停在原地,抬步往魏瀲哪裡行去。
他笑道:“還是年輕好,一同下的朝,我還在路上,殿下就早早站在這了。”
魏瀲神色淡淡不見喜怒:“李相公如此說,讓我越發羞愧了。”
李承徽神色不變:“殿下是何意?”
魏瀲笑道:“阿熙性子頑劣,我這個當兄長的未盡到教引之責,連累李相公代為管教了。”
李承徽嘆道:“我知殿下疼愛公主,可公主的性子太過沖動了,不論是對殿下還是她自己都不好。”
“她能如此我很欣慰。”魏瀲絲毫不在意李承徽的話:“能為了大夏放棄兒女私情,她的心是好的。”
李承徽一滯:“殿下……”
魏瀲正色道:“我會管教好她的,就不勞李相公費心了,畢竟沒有哪個小丫頭是不怕死人的。”
他說罷,對李承徽微微一笑:“外邊熱,李相公還是快進去吧,莫要染了暑氣。”
魏瀲囑咐完,便抬步往外去了。
李承徽看著他的背影,不辨喜怒,須臾,轉身進了中書省。
魏瀲到魏熙府中時她正坐在自雨亭中發呆,隔著水幕,他只看得清她單薄的身影,他心中一嘆,抬步過去:“發什麼呆呢。”
魏熙回神,看向魏瀲,還未等魏瀲說什麼,她當先道:“六哥,我錯了。”
魏瀲眉梢一挑,俯身坐在她身邊:“這話怎麼說?”
魏熙抿唇不答。
魏瀲悠悠道:“那讓我猜猜,你是不是在想,早知道會有人插手,還不如等我對付溫軋葷,也免得髒了自己的手,更不用和人家的兒子鬧僵?”
魏熙回頭看著魏瀲:“六哥是何意?”
魏瀲面上有些疑惑:“難道不是嗎?”
魏瀲的揣度之言讓魏熙羞愧難當,她喊道:“不是!”
魏瀲按住她的肩膀:“那是因為什麼?”
魏熙眼裡聚起了淚意,卻什麼也不說。
“那我再猜猜?”魏瀲說著,面色沉了下來:“那可是因為你沖動行事,罔顧北疆安危,險些給了北部異族可乘之機?”
魏熙撥開了魏熙放在她肩上的手:“關外那些部族害怕的不是溫軋葷,是我們大夏!溫軋葷不過就是一頭想要反咬的狼!”
魏瀲收回手,神色探究:“是溫軋葷做了什麼嗎,你為何對溫軋葷有如此惡感?”
魏熙啟唇,溫紹延那天醉酒時的話險些脫口而出,卻又被她嚥了下去:“他權勢太重,偏又是個諂媚小人,留著他必定是個禍患。”
魏瀲聞言神色淡淡,顯然是不信魏熙這套已經說過的糊弄之辭,不過他卻也沒有追究下去:“此事結果如何你也看到了,以後還是莫要如此了。”
魏熙抿唇不語,心中卻在想若不是李承徽,溫軋葷早就死了。
她抬眼看向魏瀲,眼裡是未散的水氣,滿是委屈驚懼之意:“我第一次見死人,那麼恐怖,就像是禮物一樣被裝在盒子裡,還有腥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