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塵聞言,默默不語。
心雨吃罷最後一碗鹹淡不宜的筍粥,瞅著無塵,抿嘴樂了半天,道:“飽啦!你也該去洗洗臉了!”
無塵這才終於發覺自己臉上鍋灰!
忙收拾碗筷,如飛下樓,洗刷碗筷,洗罷臉,深悔自己未曾跟煙雨師弟好好學廚。
夜已晚,二人各自回房。
是夜,無塵竟良久不能眠,心中無法控制的生起許多疑惑!
她為什麼會甘願為我受傷?我做的飯菜那麼糟糕,她卻如此歡喜?她一直都在處處照顧我,我也該照顧她嗎?
師父說我已擯卻俗世間男女?可到底是什麼?若心雨姑娘所為的這一切都是“”,我為什麼一點也感覺不到是什麼感覺呢?”
不知為何,這些念頭一出現,便內心寒熱交織,心裡總有陣陣焚熱不時湧起,但每次湧起又都會有另一種強烈的寒迫之意出現,掙紮一番後將之平息。
無塵心中總會不自主的思及心雨的種種言語,愈加不能眠,開始胡思亂想。
又思:“今日妖匪之襲,委實是因我之故才叫她受傷,我若不盲然趕在前頭,那些妖匪定不會一時只圍住她一人!
我若一直在身旁照顧她,她定不會受此傷!我怎麼可以棄她於不顧?我真該死!”無塵越思心越亂!
又想:“今日我做的飯菜明明鹹淡不一,我自己都難以下嚥,她卻樂滋滋的吃的津津有味,又絕非故作之態,這是為什麼?
這許多日,她一直在照顧我,我也應該照顧著她,可我為什麼想要照顧她?”
斯念一動,那股焚熱又逆襲心海,同時心裡另一種強烈的壓抑寒迫之感也同時出現,兩者交織糾纏使得無塵連打了幾個寒噤!
無塵心裡煩亂至極,不欲去想卻又無法控制,頭疼欲裂!
如此過了許久,昏昏沉沉,恍恍惚惚中,無塵身處一片昏暗朦朧的山崖之側!
隔著百丈深淵,對岸又是一處斷崖,遠遠看見一個白衣倩影正站在對岸崖頭,隱隱約約不見其容!
可不知為何,對於那身影,好似非常非常的熟悉,好似前世最親切的夢影忽然呈現在面前,好似三生三世已忘卻的最好、最親近之人忽然憶起,忽然出現在自己眼前!
那種感覺無塵從未曾體味過,只覺所有的孤苦,所有莫名的悲傷在這個身影前都頃刻間化作泡影!
內心的寧靜與滿足堪比那滴水池上靜思入定時的感受還要舒意。
忽然,冥空昏暗,陰風烈烈,周圍盡是狼妖匪,各舉烈焰叉刃,惡相猙獰,怪戾嘶吼,圍住那白衣身影不住襲上前去。
無塵大驚,提起歸塵劍,拼命禦行,眼見那崖頭就在眼前卻又怎麼也靠近不了!
孤崖之巔,那白衣女子揮舞雪袖,擋之不住,狼匪撕吼如潮,四面八方競相撲來,嬌弱的白衣倩影終於淹沒在狼匪群中!
無塵心驚肉跳,大聲疾呼卻已看不見、聽不見,拼力禦行卻近之不得,周圍的一切彷彿凝固了一般,只覺狼匪嘶吼之聲如雷電交織的撕扯著心肺!
無塵狂怒,大吼一聲,使出全身玄力,終於掙脫束縛,落在了對岸崖邊,突入狼匪群中,拒劍疾掃,怎耐狼匪如潮,卻之不絕!
無塵突入核心找尋,在群匪深處終於看見躺在地上被群匪圍攻的白衣身影,看見了地上正在孤獨掙紮的芊芊玉手。
無塵舍了寶劍拼命奮力伸手去抓,眼看要抓住那支手卻忽然眼前一陣閃耀和炫目,周圍狼匪和那白衣女子盡皆消失……
無塵怵然驚醒,坐立起來,原來是一場惡夢!
大汗淋漓,喘息過後,心神尚未凝定,手中卻握著一隻溫婉玉手。
抬眼見心雨竟扶坐在身旁,正用漢巾為自己擦汗,無塵心中千言萬語急欲言,心雨以手止其口,溫爾道:“我聽見你大吼大叫,就過來看你,知你定是夢魘了,且不要言,躺下休息,我來助你!”
不知為何,無塵此刻聽見心雨的言語聲音,心中雖有壓抑鬱悶窒息的痛苦,雖有千言萬語,卻只覺得此刻心雨的一言一動都使自己心意暢快至極!
凝望著她的雙眸,她說的什麼都很想要去順從,緊緊握住心雨的手,看著心雨雙眸,腹中萬言都不必再言,心中驚悸漸漸平息!
無塵不知眼前的一切是不是夢,只願沉寂其中,永遠也不要醒來,忽然很想很想永遠就這麼握住,不要再離開!
她往日的一顰一笑都在腦中不停出現,縈繞不休,無塵萌動這些心念,心中那股壓抑煩亂冰迫之力也愈加強烈!
無塵只覺窒息難耐,卻又無論如何也舍不下心雨的手,舍不下關於心雨的那些點滴念頭,漸漸心神不支,恍惚裡只聽見陣陣似曾熟悉的鳳鸞和鳴之聲響起,無塵昏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