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容溫潤卻又帶著一絲肅然,眸光定定的看著一臉驚愕的水卿卿,長長的睫羽半斂,似乎在等著她的回複。
從昨晚與梅子衿真正的離別後,水卿卿已心如死灰,形容黯淡,眸光更是沒了亮彩。
她對上李宥的目光,艱難的翕唇道:“殿下既然已知道我心中另屬他人,為何還要對我這麼好?”
睫羽輕輕一顫,李宥苦澀笑道:“我並不是對你好,我是想對自己好一些。”
他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緩緩道:“正是因為知道你心中另有他人,不會喜歡上我,所以,我也可以放心的讓你呆在我身邊,不會因為情字一事擾亂心智。”
越聽,水卿卿臉上的惑色越重,越發的聽不懂了。
馬車來到城門口,李宥與水卿卿一起下車,卻沒有徑直往儲秀宮裡去,而是領著她登上了高高的城門。
高大巍峨的北定城門上,第一道晨曦自天際灑落,在亙遠古老的城磚上投下一片金光,將磚縫間斑駁的暗痕都照得一清二楚。
李宥身上銀白色的袍子被晨曦渡上了一層金光,俊美的面容更是仿若天神抵世,負手而立,揚起下巴看著下面一覽不見邊際的繁華京城,得意道:“這是我們李家的天下,目光所及,不見盡頭。揚馬策鞭,月內不達邊際——爾後,很快就是我李宥一人的天下!”
水卿卿眯起眼睛看著身邊意氣風華的天下王者,心裡震動的同時,忽然明白過來李宥先前話裡的意思了。
恰在此時,李宥側過頭定定的看著她,道:“從本宮出生那一刻開始,就被訓導,做為皇子,可以擁有天下一切,惟獨不能擁有情愛——可以寵一個女人上天,卻不能付諸感情愛上她半分。”
水卿卿瞭然點頭,苦澀笑道:“殿下的意思,我明白了。”
李宥俊美的側臉籠在了晨曦的暗影裡,看不真切,他緩緩又道:“再過六日就是你我的大婚,屆時,本宮會親自領著你從這城門下越過,將你引入到皇室宗廟,你的名字也會刻入皇室玉碟,而我們的子女,更是繼承大晉王朝天下的龍子龍女,永享繁華!”
水卿卿身子微微一顫,袖下的雙手一片冰涼。
她輕聲道:“殿下想要我怎麼做?”
李宥伸出手握住了她袖下冰涼的手,輕輕的摩娑,“你既是我命中的妻子,也是我的表妹,我自不會虧待你,我甚至可以在今日給你立下誓約,等我登上帝位之時,皇後之位,一定是你的。”
“所以,事到如今,你我都應該摒棄其他一切不該有的念頭,要放下的事和人,統統放下,安心等著大婚那日的到來——你要知道,皇室尊嚴、本宮的尊嚴都不容忽視與賤踏!”
李宥話裡的意思很明白,就是告訴水卿卿,此時,箭已在弦上,根本容不得她再想退婚!
水卿卿心裡灰暗無光,苦澀笑道:“殿下放心,我已做好出嫁的準備。今日進宮,就是同娘娘好好解釋昨日之事,解了娘娘心裡的芥蒂。”
李宥終於開懷笑了,拉著她的手,笑道:“來,我們去見母後吧。別怕,本宮會幫你說話的。”
從城樓上下來時,恰好看到進宮來的梅子衿。
他從馬車上下來時,就看到了站在城樓上的兩人,等看著兩人手牽手從城樓上一起下來,眸光灰暗,遙遙向李宥拱手見禮後,拂袍獨自朝前走了。
感覺自己握著的小手一僵,李宥淡然一笑,似乎並不在意,拉著水卿卿手,一路目不斜視的朝著陳皇後的儲秀宮去了。
知道水卿卿要來,陳皇後早早的散了晨省的後宮妃嬪們,讓紅袖備下早點等在偏殿裡。
李宥與水卿卿進去時,紫檀木的精美茶桌前,除了陳皇後在,還有另一位紅衣妙齡女子,與陳皇後低語輕笑著,氣氛很是融洽。
見兩人進來,陳皇後臉上方才對那女子的笑容斂去半分,淡然笑道:“等你們半天了。人家琳柔可比你們積極,天未亮就來陪本宮了。”
面前的紅衣少女,正是太後孃家的侄孫女琳柔郡主。
琳柔郡主面容白淨,長相雖然沒有特別的驚豔之處,卻也清秀明麗,眉眼間更是帶著三分英氣,倒是不像她的名字那般嬌弱。
琳柔郡主的眸光飛快的從水卿卿面容間掃過,眸光微微一閃,下一刻眸光含笑的看著李宥,笑道:“琳柔見過殿下與莞卿姐姐。”
李宥從見到琳柔郡主的那刻開始,溫和的面容就冷了下去,對陳皇後不滿道:“母後不是特意讓莞卿來陪你的麼?怎麼又叫來了別人!?”
聞言,琳柔郡主眸光一暗,上揚的唇角不禁滯住了,面露尷尬的呆在當場。
水卿卿早已聽白浩清提起過,陳皇後屬意讓眼前這位琳柔郡主做李宥的王妃,所以,心裡當即明白過來,陳皇後想念母親、叫自己做陪是假,讓琳柔郡主出面、讓自己識趣而退倒是真。
所以,聽到李宥毫不給琳柔留情面的話,水卿卿並不出言圓場,靜靜的斂眸在一旁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