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旲目光中有些猶疑,他道:“殿下小小年紀多智近妖,不知背後何方高人指點。”
陳姝不答,只是看看月色,道:“太晚了,堂叔該回去了。”
陳旲面上驚疑,心中有些亂,他隱隱覺得陳姝身後的人怕不是盧後那麼簡單,只是那謎底太可怕,他不敢說出來,他覺得彷彿一盆涼水澆了下來,他張張嘴,聲音有些幹啞,道:“你,不怕我說出去?”
陳姝道:“堂叔該回去了,說出去,堂叔就還要過這樣的日子。”
陳旲身形一震,面上帶了些苦色,朝著陳姝拱拱手,道:“多謝殿下指點。”說完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步伐十分堅定。
陳姝偏過頭道:“出來吧。”
只見假山下一個男人緩步出來,真是陳旻,陳旻道:“殿下好算計。”
陳姝在那廊下的條凳上坐著晃腿,她道:“班門弄斧罷了,堂伯何必要取笑阿姝?”
陳旻道:“阿姝,你要阿冕做什麼呢?”陳旻溫柔地看著陳姝,彷彿透過她看著另一個人。
陳姝道:“堂伯手中有籌碼,我手中自然也要握著籌碼,不是麼?”
“聽聞堂伯要與阿父一戰,初聽此言覺得堂伯發夢,現在想來卻不是這樣,堂伯的確有與阿父一戰的倚仗,倒是阿姝小看了堂伯。”
陳旻走過來,坐在了陳姝旁邊,他道:“我也曾同你阿孃在這廊下賞月。”
陳姝偏頭看著這個男人,他雖然有些老了,卻難掩湛然風姿,他眉眼中有黯然,更多的是平靜,那是一種即將解脫的平靜。
“阿孃說你會保持本心,是這樣麼?”
陳旻自嘲地笑了,道:“本心,或許我的本心從來泡在陰謀和仇恨的毒汁當中。”
陳姝直視陳昱開門見山道:“我留著陳冕還有用,蜀王陳旲不死,陳冕就不會死。”
“阿姝,你很厲害。”陳旻看著陳姝道:“如今情勢不明你就開始下以後的棋了。”
陳姝笑得智珠在握,“情勢不明?不明的不是情勢。”
陳姝看向陳旻的目光頗具威勢,陳旻對上陳姝的目光,他道:“我們可以合作,但是我與你阿父自當一戰。”
陳旻言語之間有些悵然,“這一切總要有人來結束。”
陳姝挑眉:“好,成交。”
“成交。”
夜色為掩飾,有許多事悄悄地發生著。陳晟一路而去,來到了宮中一個避人的所在,這裡假山林立,從來是說話的好地方,陳晟在一座假山底下等著。
等了好一會兒,陳晟面上帶著些焦急之色,他頻頻張望,終於咬牙決定還是要走,就在這時,陰影處一個穿著兜帽的女子走了出來,抱住了他的腰。
陳晟渾身上下一僵,還是按上了女子的那雙手,指尖隱隱有丹蔻,嬌美異常。
陳晟喟然長嘆,“阿清。”
那女子抬頭,赫然便是孟婕妤,孟婕妤哽咽道:“表哥。”
陳晟咬牙道:“昔年你嫁了陳昱,遞了東西出來說你我情斷,如今你又找我做什麼?”
孟婕妤哭道:“難道表哥還在為從前的事情傷懷?表哥怪我?”
陳晟想要拽開孟婕妤的手,孟婕妤道:“表哥,家族的命令,我能夠違抗麼,我也想嫁與表哥為正妻,可是家族要用我加強與太子殿下的關系,我不過是個小小女子,身不由己啊。”
陳晟道:“阿清,這件事不怪你,是我無能。”
說著陳晟就要走,孟婕妤抱緊了他,道:“表哥,如今我在宮中的日子生不如死啊,阿婥病了許久,盧後都不讓開庫取藥,她存了要殺我的心思啊表哥,表哥我實在是沒了法子才來尋你。”
陳晟低沉道:“我,我能有什麼法子?”
孟婕妤湊了上去,在陳晟耳邊道:“表哥,求表哥助我,我,我願相許,許表哥攝政王之位。”
陳晟將孟婕妤攬進了懷裡,暗處他的眼中閃著光芒,手附上了孟婕妤的脊背。
孟婕妤倚在陳晟懷中,勾起了一個嘲諷的笑。
而假山另一側,一個小宮人正蹲在那裡,屏住呼吸,側耳傾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