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旻跟著陳昱去了後殿,蜀王深深看了一眼二人離開的背影,他又看了看準備退出的盧恆,涼涼道:“此間事還要多謝盧大人。”
盧恆哪裡聽不出蜀王語氣中的危險,可如今二人立場對立,無須示弱,他拱拱手道:“蜀王殿下言重了,殿下撫育孝懷太子遺孤,足見殿下仁厚之心。”這是暗指他居心叵測。
蜀王道:“阿兄仁善,本王同阿兄兄弟情深,自然責無旁貸。”
盧恆笑笑,道:“請恕臣下先行告退。”
太陽照在蜀王身上,蜀王立在階上望向遠方,他緩緩吐出一口氣,他已經曠別洛陽的皇宮近三十年,這裡來來去去已經換了兩個皇帝,可這座宮殿一如往昔,默默矗立。
身後忽然有人道:“拜見殿下。”
蜀王轉身,只見孟筠笑得溫和,孟筠道:“我孟氏這些年也在蜀地有些經營,多年仰賴殿下照拂,如今殿下歸京,孟氏自當上門拜訪,只是不知殿下是否歡迎。”
蜀王朗聲笑道:“你我也算是舊交,我們論私交,大人何必拘禮。”
孟筠一笑,同蜀王相攜離去,唐碩看了,搖搖頭,嘆了口氣。這孟氏果然還是不甘心的,怕是要與虎謀皮,可是卻不曾想,蜀王在這個當口把孝懷太子的兒子找出來是什麼意思,不過面前擺著的可是皇位,為了皇位,一族上下鋌而走險也是有的。
何必呢,這樣看不穿。
大朝會已散,陳旻跟著陳昱到了後殿,陳昱上座,道:“堂兄請坐。”
陳旻坐在一旁的蒲席上,道:“陛下身體可安好?”
“多謝堂兄關心,無妨。”
陳旻眯了眯眼睛,彷彿說著一件無關緊要的事,他道:“她呢?”
陳昱看向陳旻的目光變得危險,他道:“兒女雙全,夫妻相得,自然安好。”
陳旻冷笑:“夫妻?陛下此話何意,莫要給阿濛招惹災禍。”
陳昱握拳,道:“關心朕的妻女,堂兄僭越了。”
陳旻吹開了茶盞中的浮末,“妻?”陳旻冷笑一聲。
陳旻彷彿沒把陳昱的話放在心上,只是獨自飲茶,緩緩道:“陛下怎麼不問?”
“你的事朕放手給阿姝,朕若是插手,阿姝要不高興的。”言談間彷彿將陳旻當做了什麼小角色。
兩個男人對視,暗中角力。
陳旻忽然放了手中茶盞,起身,立於殿中,淡淡地看著陳昱,他道:“陳昱,你我之間,血海深仇,江山美人,不死不休,可敢一戰?”
陳昱也起身,自階上走了下來,他立在陳旻面前,二人站在一起才發現,他們那麼相像,那陳氏溫文俊雅的皮囊下,包裹著野心。
陳昱笑了,道:“有何不可?”
陳旻朗聲大笑,道:“拿劍來。”
殿中高景不知該怎麼辦才好,陳昱道:“拿劍來。”
高景將牆壁上掛著的劍取下來,奉了上來,陳旻拔劍,在手中一劃,一道血痕顯露於掌心,他伸出那隻手,道:“以此盟誓。”
陳昱將劍接了過來,他把掌心劃破,伸出手,握住了陳旻的手掌,沉聲道:“以此盟誓。”
二人帶血的手掌交握,面龐相對,都笑了,那笑容彷彿山中的猛獸,終於見到了能夠與自己為敵的對手。
一切的鬼蜮伎倆,一切的陰謀詭計,一切的血海深仇,終於要以兩個男人的戰爭作為終結。
總有人要結束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