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交頭接耳,三公卻狀若未聞,盧恆則是定定看著蜀王,他在等著對方說出下面的話。
“叔父慎言。”陳昱聲音淡淡的,完全聽不出情緒。
蜀王則激動道:“昔年舊事不可再提,陛下,阿旻由我所救,帶往蜀地,如今早已成人。臣不忍長兄之子流落在外,是以將他帶入了洛陽,認祖歸宗。”
陳昱眼中暗芒閃爍,原來蜀王存了這樣的心思,他心中冷冷嗤笑,面上卻露出了驚色,他看了看下列的盧恆,那盧恆面色也不大好。
蜀王道:“請陛下宣陳旻上殿。”
陳昱向高景使了個眼色,高景道:“宣,陳旻上殿。”
伴隨著內侍的聲音在寂靜的宮室中飄蕩,一個身著玄色衣衫的男子走了進來,他入了殿,行大禮,跪伏在地上道:“陳旻拜見陛下。”
“請起。”
陳旻起身,同陳昱對視,這是陳昱第二次見到陳旻,他老多了,與在豹苑相見的時候,少了許多精氣神卻多了幾分深不可測。陳旻對上陳昱平靜無波的目光,甚至還笑了,他笑得溫和,陳昱卻從那笑容中看出了幾分譏誚。
陳昱扯了扯嘴角,冷笑了一下。
陳昱對蜀王道:“叔父這就是你說的先孝懷太子之子?”
蜀王點頭稱是,道:“昔年阿旻並非夭折而是臣帶去了蜀地,如今也該讓他回到了陳氏宗族。”
陳昱想說話,卻見盧恆出列道:“陛下,孝懷太子之子在世,這是一樁喜事,可是昔年舊事許多人不得知,如今有人說是孝懷太子之子,此事茲事體大,還請陛下慎重行事,驗明正身才是。”
蜀王勃然作色,道:“阿旻當年離開洛陽,卻有不得已的緣由,如今便是連本王都信不過了?”
蜀王這話殿中人皆默默然,當年陳旻離開的緣由是什麼,總是不可說的,要知道先帝可不是真正的太子,孝懷太子死得蹊蹺,陳旻身份敏感,即便事情過去了這麼多年,誰敢把話直接說出來?
盧恆不緊不慢道:“臣下自然不敢質疑蜀王殿下,只是蜀王殿下一片愛護之心,本是好意,可是洛陽人多口雜,若讓此事肆意傳揚任人揣測,只怕不美。”
蜀王看了盧恆片刻,道:“這個自然。”他道:“陛下,阿旻在豹苑被臣帶走,身上有一件信物。”
陳昱面上半點多餘的神色都沒有,只是道:“既然有信物可以證明身份,那就拿出來吧。”
蜀王道:“請先太.祖印鑒。”蜀王話音一落,一個身穿青黑色袍子的老內侍將一個小匣子捧在手上,低著頭小步進來,陳昱身旁的高景下來,接過了那匣子,奉到了陳昱面前。
眾人目光都彙聚在匣子上,若是溫度,這匣子早就燒成灰了。
陳昱將匣子開啟,只見一方印信放在裡面,乃是上好的血玉雕成,這是先太.祖稱帝之前的私印,意義非凡,陳昱將那印鑒拿出來,印在了一旁的絹布上。
他細細看了,道:“是先太.祖的私印,的確為真。”
殿中眾人嘩然,看向陳旻的目光頓時不同了,這人身份這樣複雜敏感,其中多少不可說的事情,卻在現在這個當口跳出來,說他沒有所圖才是笑話。
高景將絹布拿下來,捧著絹布給眾人展示,其中三公不過瞥了一眼,資歷最深的司馬王進倒是看了看,喘了幾口氣,道:“此物的確為先太.祖所有。”
這人乃是三朝元老,屹立不倒,最近雖然病得爬不起來了,可是縱觀這麼些年,哪次朝局動蕩他都病得起不來身,後來又好了,這幅命不久矣的樣子讓大家都習慣了。這次聽說蜀王要朝覲,拖著病體又上朝了。這人都蓋章認定,那麼可見這印鑒是沒問題的,再加上蜀王作保,這位神秘的孝懷太子之子算是確定無誤。
盧恆面色有些複雜,在人群中看了看陳旻,卻見孟筠神色如常,彷彿這些事情同他不相幹似的。
陳昱咳嗽了兩聲,道:“既然堂兄還活著,這是一樁喜事,今晚宮中設宴,慶祝此事,請叔父和堂兄務必前來。”
蜀王和陳旻下拜道:“諾。”
陳昱道:“散朝吧,朕乏了。”
群臣跪伏,慢慢退去,陳旻將走的時候陳昱又道:“堂兄離開洛陽多年,何妨後殿一敘?”
蜀王的目光看向了陳旻,陳旻拱手道:“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