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腳踏車道往上游方向前進,梓瑩的體溫就在我背後,她的雙手就環繞在我腰間。腳下的踏板越來越沉重,每前進一段路夜色就更為濃厚;剛才的悸動也還沒完全乎息。我不敢看現在的時間,只能緊緊握住龍頭並不時看著梓瑩交握在腰際的雙手,確認她還在我身邊。
梓瑩就在這裡。我現在正要帶她過去。
但她也只是「在這裡」而已,就像她的右手手指一樣。只有形體存在於此,送出的血液無法傳達,所以動彈不得。
不能這樣就算了。這樣根本不算是樂團。既然如此——
我和學姊——我們趕得上嗎?
我不知道。只知道耳邊傳來梓瑩的氣息。我再次握緊因汗濕而滑開的龍頭,更用力地踩起了踏板。
抵達ivehouse「bright」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一樓辦公室玻璃窗和通往地下的樓梯口亮起炫目的霓虹燈,在埋沒寧靜住宅區的黑暗之中特別顯眼。幾個人影在燈光附近徘徊,應該是等待表演開始的客人吧?我在車滿為患的停車場角落停好腳踏車,這才瞄了辦公事的時鐘一眼。已經七點過十分了。我們沒趕上,表演已經開始了嗎?
「你的腳還好嗎?」
「可、可以走。」梓瑩一下子就從腳踏車後座跳下砂石地。
穿過聚集的客人之間正要下樓時,梓瑩又停下腳步猶豫了起來,我只好一把拉住她的手。
「快點!」
「可是……已經……」
已經怎樣啦!雪風還在等我們耶!因為我和她說好一定會帶梓瑩回來。我快步沖下微暗的階梯,樓梯轉角處放著一張小桌子,工作人員正在那裡賣當日票券.「啊!兩位……!」一名工作人員正要叫住我們,我立刻大叫:「我們是表演的樂團!」然後拉住梓瑩的手繼續往下跑。
就在我推開樓梯盡頭沉重的隔音門那一刻,一陣陣飛散的刺眼光芒伴隨著彷佛要穿透牆壁的激烈節奏迎面撲來。
往裡踏進一步,身後的門扉立即隔絕了駐足不前的我和梓瑩與外界。濃密的熱氣之中可以看到隨著節拍搖動的人群,大概有幾十個人——不,一百人……或者更多?人群之後那沐浴在聚光燈和七彩燈光之下、揮灑汗水盡情舞動的正是——
「……雪風?」
我費了好大的勁才聽清楚梓瑩囁嚅的聲音。的確,那正是雪風。飛舞的白色鼓棒宛如鞭子般劃出了優美而殘酷的弧線,跳躍的金色銅鈸閃爍其間,在白色和金色之間若隱若現的,正是雪風那張火紅的臉龐。不絕灑落的側鈸shuffebeat之下,落地鼓的律動彷佛自地心深處湧至喉嚨。
然後——
雪風看到我了。
不,她看的不是我。不知為何,我突然清楚地明白了——
她看的是梓瑩。
節奏突然變了。爬上急遽落差之後飛躍而下的兆拍節奏,令蠕動的人群起了一陣騷動。
「這是……」梓瑩的聲音有些沙啞。
我也知道這是什麼。heananhater,正是梓瑩和雪風似乎要削去對方的身體般連續競逐了數十分鐘的那首歌。梓瑩握住我手臂的左手正在蠢動,她正在尋找不存在於那裡的六根琴絃,彷佛在回應雪風的呼喚。
「走吧,雪風在叫我們了。」
我們從ivehouse牆邊推開人群的後背往舞臺方向前進,找到休息室的門後便滾了進去。說是休息室,其實也只是在通往緊急逃生口的走道上放了幾個制物櫃罷了,幾個正在換衣服準備上臺的男生肩並肩地擠在一塊兒。一看到我出現,古河大哥二話不說就抓住我的肩膀往牆上推。
「喂!大成!」弘志哥正要制止他,手卻被他揮開了。古河大哥揪起我的衣領湊了過來,我撞到牆壁的後腦痛得不得了,總覺得他的聲音也特別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