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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客僧在前頭引路,賈母領著邢氏、王夫人並元春上了大殿。鐵檻寺的住持色空早早等候在此,見她們進來,上前兩下裡見禮。
賈母笑道:“上個月來上香,聽聞色空大師正閉關修煉著,近來氣色甚佳,想來是修煉有所得,更進益了罷。”
色空雙手合十一禮:“老太君謬贊,禮佛便如修身養性,日日需得堅持,不可因外物變幻而失了心智。貧僧一直謹記於心。”
寒暄幾許,早有小和尚在佛前備好了四個蒲團兒,賈母領著三人上前跪拜。
這鐵檻寺如今雖則是向民眾開放了,可它規格極高,來往非富即貴,因此竟生生在這紅塵外的世界裡也分出了個貧賤高低來。富貴人家若有女眷要來此上香,通常提前知會一聲,為著女眷的清譽與體面,寺中眾僧將會在這約好的一日裡閉門謝客一日。京中的富貴人家多如鴻毛,幾乎日日都有豪客來此,久而久之,平民們便也不大往此處來,鐵檻寺也漸漸變成了京中富貴人家的專屬寺廟。
元春隨著王夫人俯首下拜,以額觸地,雙手捏蘭花決翻轉朝天,虔誠地拜在佛祖之下。額頭在大理石磚地上一片清明,她嗅著濃鬱的檀香,耳邊是綿延不絕的金剛經,只覺得心安。
佛祖在上,信女和孝在此祈願。一願父母常健,二願我心永念,三願天上人間再相見。
抬頭望去,佛祖拈花而笑,雙目慈悲,凝凝地注視眾生。元春鼻尖一酸,拼盡全力忍下淚來。
聽罷了色空講經,用過一頓齋飯,賈母照例是要午睡的。寺內的小僧早已備好車馬,送賈母、王夫人往水月庵去歇息。
元春送至門口,賈母笑道:“元丫頭當真不跟著去?”
王夫人道:“她來的路上便嚷著頭暈,方才又一直沒精打採的,怕是不宜再坐車了。何況她素來不喜淨虛,我又是照例得和淨虛說上幾句的,她也不耐煩,也由得她罷。橫豎大嫂子也在此處照應著。”
邢氏也道:“老祖宗放心,姐兒有我陪著,一會子哄她喝一碗濃濃的姜湯,捂著睡上一程子就好了。”
賈母聽了,這才道:“也罷了。”說著也上車去了。
邢氏倒也不敷衍,親瞧著元春吃了姜湯,又吩咐自己的陪房兒王保善家的:“姐兒跟前兒的嬤嬤沒跟著來,你好生在這兒照應著。這裡不比家裡頭,要個什麼湯啊水的,可別犯懶不應。”又呲噠抱琴兩句,“你好好兒伺候著,若出了岔子,又鬧出個什麼事兒來,你們太太可頭一個不饒你。”
元春坐在炕沿兒上,見了笑道:“大娘是心疼我,可王嬤嬤她是伺候您的,在我跟前兒這兒使喚是怎麼個說頭呢。從來咱們上香來,都是抱琴一個人兒在這兒跟著,外頭還有粗使丫頭婆子,能有什麼么蛾子。”
邢氏說不成,“好姑娘,老太太把你託付給我,我哪能不用心。上回就是下頭的人沒辦事辦利索,才叫你掉進水裡頭受了那麼大的罪。”
她落水這事兒,現在賈府裡有些諱莫如深,若有人問起來,都一概說是她失足落水。元春也不敢細問抱琴,怕問的多了暴露自己的身份。但這半年來從抱琴的話裡話外聽了個大概,為了給皇室綿延子嗣、開枝散葉,大燕王朝每三年舉辦一次選秀,為後宮充實人才,為皇帝選擇淑女。這年恰好是選秀年,大老爺賈赦不知聽了誰的攛掇,說是隻要出身名門,才智優秀,十歲的姑娘也可以入宮選秀,便動了心,鼓動賈政送元春入宮。
賈政雖有心為元春及早打算婚事,但送入宮中為妃這事,卻是頗有猶豫。一來他知道後宮傾軋殘酷,元春本是個溫婉無爭的性子,只怕入了宮將會受人欺淩;另一則麼,當朝尚宗已年逾半百,做元春的爹都嫌大,若是早早嫁入宮中,無字無嗣的,尚宗一旦崩殂,幾個成了年的皇子奪嫡,元春便如飄零任人宰割。
但賈赦到底是一家之主,擺出爵位的款兒來壓制不說,又擺出賈珠來說服賈政。說道若以元春的品貌資質,必定入選得寵,到時候賈珠的仕途便會一帆風順,賈府一家子光宗耀祖雲雲。賈政總算是動搖了,但沒等答應下來,元春自己先聽見了風聲。這位先前的元春想必是個外柔內剛的烈性女子,她不吵不鬧,只是表明了絕不入宮,若要硬逼,便剪了頭發做姑子去,或是一頭紮進湖裡,決不使自己明珠暗投。
後來的事兒,列位看官也都知曉了。按說這位舊元春的性子,倒頗和我們這位新元春的口味,都是為了抵抗父權盲嫁而自尋死路,一個移魂至此,一個魂飛魄散。那警幻說她二人頗有淵源,想來便是於此罷。
至於元春投湖自盡這事兒,算得上是一個家門之恥,好在知道內情的人不多,出事之後賈政幡然悔悟,對賈赦怨懟不已,便對外稱失足落水,人人都以為當真如此。按道理說,賈赦在此事上起的作用可算得上是始作俑者,但這位大老爺生性不拘小節,除卻升官和納妾外,再沒有旁的事兒能入他的眼,因此對於元春之事不過一笑了之。元春昏厥不醒的時間裡,選秀的時日錯過了,他便也不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