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在信中直接把大義和忠貞這樣冠冕堂皇地拋給我,把我究竟為什麼一口答應要嫁給你這種卑微而不值得一提的小問題碾磨得連渣都不剩。
所以究竟是想我領公主靈的情老老實實待在北真保命,還是想我跟你一起去鳳平為公主靈捨命?
這兩個選擇,我通通不要…!
檳兒抬手,把信放在紅燭之上,那對紅燭是她精心挑選的,本應該徹夜燃盡以慶祝新人伉儷情深,此時它的火苗中卻冒著黑色的煙,把信紙烤得慢慢彎曲,從開始的一點點焦黑變成勢不可擋的黃色火焰,直到變成一團焦黑隨風變成炭黑色的飛絮飄起上揚。
再也不用掩飾內心的難過…
檳兒深深吸了口氣,讓心底最深處的憤懣和自憐不加掩飾地堆砌到內心最容易觸碰的位置,混雜了她與羽結的點點滴滴,湧出萬千行的淚水,和愈加響亮而悲慼的啜泣。
直到外院隨侍的侍女們再也忍不住內心的好奇,相互拉扯著慢慢靠近內殿的門邊,“夫人…您?可有傳召?”
就這樣,一場由鳳平聖血公主靈親自賞賜的婚禮因為新郎的逃婚而被傳得沸沸揚揚。
直到檳兒再也無法踏踏實實地留在北真,挽起秀髮只著一身黑衣一席冪籬便順勢告別了北真王予穠,不語歸處,獨自離開。
北真人言可畏,自然再不是可留之處。
鳳平雖是故鄉,如今自己卻還沒有想好該怎樣面對羽結和公主靈。
興國雖有戚沐辰,卻也是半點也沒有到那裡去的理由。
黑衣飄揚,檳兒看著北真皇城漸行漸遠,本來想好的要回聖朝去,如今真的招搖過市地做成了這一切的鋪墊,順理成章地出了北真,倒生生湧出無家可歸的感覺來。
這樣想來其實死亡也不是一件令人可怖的事情,尤其是對她這種,活著是累贅,死了也不會給誰造成影響也不會有誰惦念的人來說。
她望著腳下山路盡頭的深淵,鬱鬱蔥蔥的樹蔭映著天邊血紅的餘暉…
……
劍出鞘又回到鞘中,發出冷兵器碰撞時凌冽的聲音。
檳兒抿了抿唇嗤笑了一聲,一伸手把劍迴旋到另外一隻手上,朝下壓了壓冪籬,轉身又回到樹蔭廕庇的山路上慢慢走去。
可算是領悟到離開人世喧鬧後反常的心境了…
就算是要死,也不能死得如此沒有意義…
檳兒原本預先設想過聖朝此時應該有的樣子,可真真地拿眼睛看著卻也不得不感嘆何為強弩之末,神龜暮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