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月光灑進殿中,在灰青色的磚石上鋪了淺淺一層。
羽結還在昏睡著,靈兒就楞楞地坐在一旁看著他,耳邊傳來輕輕推門而入的聲音,
進來的卻是端著藥碗的嘉兒,朝著靈兒微微行禮,“夫人…軍醫說將軍該喝藥了。”
“嗯…”,靈兒回過神,眼的餘光看到嘉兒眼睛不停地瞄向羽結,縱使知道嘉兒是一片關心,她心裡揣著的心思也著實讓靈兒覺得十分不舒服。
靈兒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頭,果然誰討厭誰是發自內心很難去掩飾的,尤其是在羽結的床榻邊,聽得那嘉兒一聲聲的將軍入耳。
“將軍還沒醒過來,若他醒過來,整個安平府都會知道的”,她回過頭冷冷地說,也不看嘉兒如何委屈的臉,只徑直想去把那藥碗端過來。
嘉兒卻微微一閃躲,輕輕護著碗不欲遞給靈兒,朝著靈兒不自然地笑了笑,嘴裡說的卻是體貼的話,“夫人您忙活一天了,休息一下,讓奴婢來吧…”
靈兒的手撲了個空,心下便有些不舒服,可這嘉兒畢竟是予穠的近身侍女,他夫君的心腹,她也不好表現出什麼來,只得極不情願地從喉間生生憋出一聲嗯,就算是答應了,微微側身讓出了半個身子,好讓嘉兒勉強貼近予穠床榻邊。
別說是給她讓出半個身子,就算是要生生地踩上去,嘉兒也是極願意的,此時只顧得用眼睛直愣愣地看著羽結,終於讓她等到了這個機會,倘若將軍還能在這個期間甦醒過來,一睜眼看到的是自己,怕是會記得自己一輩子…
靈兒搖了搖頭,深深吸了一口氣,眼睛輕閉,在心裡默默地暗示自己,不可以因為羽結而去如此看低一個活生生俏靈靈的姑娘家,自己不可以那麼專橫跋扈…
“吭…”
“哎呀…”
羽結吃痛的聲音和嘉兒驚慌的聲音同時入了靈兒的耳朵,驚得靈兒重新睜開眼睛,一個伸手上前把藥碗奪了回來,以防止有更多苦澀的藥汁撒到羽結的傷口上。
“啊…夫人…對不起,我…我…”,只見嘉兒忙手忙腳亂地就想要伸手去擦拭灑在羽結肩上傷口上的藥汁,卻被靈兒一把緊緊錮住。
“傷口剛包紮好,你不要亂動!”靈兒從嘉兒手中拿回湯匙,“以後羽結少爺的事情我親自料理,你出去吧…讓孫姑姑在門口守著,如果王爺回來了就讓她及時通報,我有要緊的事情要跟王爺說。”
嘉兒的手被攥得生疼,心下又氣自己不中用,氤氳了一眼眶的眼淚也不敢掉出來,訕訕地行了禮照吩咐出了門。
終於走了…
靈兒在心疼羽結的同時心下還有些慶幸,這樣一來,就有足夠的藉口不讓旁人插手了。
她從剩餘的乾淨的紗布中先剪了一塊,小心地把傷口上的藥汁吸乾淨,又用摻了消毒劑的水輕輕擦拭一遍,然後又剪了一塊紗布圍在羽結的下頜邊上,再重新取回藥碗,萬幸還是溫著的。
奈何昏睡的人又如何能輕易嚥下藥去,又不能輕易搬動讓他坐起來,一來二去倒灑了不少。
左右藥汁是一定要喝下去的,殿內寂靜異常,門外也是靜悄悄的一片,靈兒抿了名唇,心下一橫,送了一勺進了自己口中,眉頭深深一皺,差點沒吐出來,豈止是苦澀可以形容的。
她強忍住,輕輕欠身用丹唇讓羽結的嘴微啟,一滴一滴把藥送了進去,直到送完碗內的最後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