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醫每多說一句,靈兒的心便更疼一份,渾身的每個神經都緊繃著,渾身顫抖,連帶著唇角也逐漸僵硬,良久後,她才復又開口道,”你說的,我都知道了。“
衛八大將軍!這個賬我可仔細記著!指尖被纂得發白,指甲死死扣在紅木的縫隙間,幾乎要裂開來。
羽結將軍攜勇士們突出重圍,和衛八大將軍裡應外合來了個黃雀在後…
一句軍功之言,聽起來如說書先生口中戲文般輕鬆,其中的艱辛卻是萬古枯般的沉重。
彼時用溫柔而依賴的眼神看著自己的羽結,輕輕呼喚著自己姐姐的那個鮮活明亮的生命,瘦弱的身軀,在你死我活的戰場上,被冰冷而鋒利的刀劍刺穿身體,溫熱的鮮血浸潤刀劍,融入到紋理之中…
靈兒鼻子一酸,臉頰有眼淚劃過,有癢癢的觸感,她扭過臉去,抬手拂去,輕輕吸了一口氣強自鎮定下來,揚起下頜問那軍醫,“我現在能為將軍做些什麼?”
“請夫人向宮中請些太醫一起協同診治,這樣可以拿到一些番邦進貢的好藥,說不定可以縮短些病程,減輕將軍的痛苦,另外旅途顛簸,將軍衣衫不解,還請夫人讓人小心清理下傷口周邊,免得有二次感染。”醫官從藥箱取出一個小瓷瓶,“把這個瓶裡的藥粉放在水中,就有清毒之效。”
靈兒接下瓷瓶,“好…勞煩醫官向我門外的侍女通傳一聲,讓她們準備多些熱水和一套乾淨的衣服。”
……
嘉兒怯生生地把一切都放在一旁,輕聲開口,“夫人,都準備好了,要不…還是奴婢來吧?”
靈兒也不轉身去看她,只兀自輕聲吩咐,“你們都下去吧,我自己來。”
嘉兒戀戀不捨地朝著床上那個黝黑的人看了兩眼,再不捨,也只能領命退至殿外。
殿內又恢復了寧靜,靈兒把累贅的外衣脫掉,又把袖口小心地折到很高,唯恐它們會掉下來弄疼傷口。
她拿著溫熱的毛巾,看著床上躺著的羽結卻無從下手,血汙混著泥土都黏在盔甲上。
靈兒小心地伸手企圖掀起羽結腹部的盔甲,盔甲上粘結著剛剛生出的新皮,血汙拉扯著皮肉發出吱吱啦啦的響聲,在此刻寧靜的殿中振聾發聵,尚且未用力,耳邊就傳來羽結痛苦的呻吟,她便再也不敢動半分。
“啊!靈兒…放開她…放開!”
是羽結在噩夢中的呢喃,他纖長的睫毛劇烈地抖動著,眉頭深蹙,夢到更深處雙肩竟然也開始抖動,直扯得肩上的傷口滋滋向外滲血。
靈兒慌亂地想要按住羽結,卻發現竟沒有一處可以下手的地方,只要是目光所到之處,都是有用繃帶纏繞的傷口,眼看羽結抖動加劇,再如此恐怕傷口都要再次裂開,她心一橫,直接按在羽結肩膀繃帶的連線處,輕輕地呼喚著,直到羽結復又平靜下來,
“羽結…羽結,你聽得到我的聲音麼,我是靈兒,我在這兒,我在你身邊,我很好,沒事沒事…沒事…”,
殿內復又變得寂靜,靈兒眉頭深蹙,她喉頭像是有東西急切地想要湧出,只能靠屏住呼吸才能抑制分毫,此刻她甚至能準確地找到心臟的位置,它的每一次跳動都扯得胸口劇痛難忍,全身不自覺地顫抖著,幾乎要跳起來。
屏息讓她產生眩暈,顫抖讓她心臟幾乎無法維持正常跳動,她再也不能忍受,呼地站得筆直,大口大口地喘息著,眼淚便簌簌地落下,一顆接著一顆。
傷害她珍視的人,一定會讓他們付出血的代價!
“靈兒…”,床上可憐的人兒呢喃聲又起,靈兒抹了把眼淚,深深吸了一口氣,復又回到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