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能在直擊心靈的言語中,應答如流。
即便是沈滿荊,也難抵此刻脆弱。
他身形一怔,猶如高聳入雲的萬丈高樓,隆隆升起,轟然倒塌。
沈滿荊此時的鬆懈,正巧給了那秦廣王可乘之機。
他幾乎是做足了萬全準備,迎面的白骨陰兵立刻感受到力量趨勢,幾乎是一瞬間,便機械又帶著摧枯拉朽之勢向沈滿荊擊打而去。
與此同時,眾人大駭。
步錦笙大喊:“小心!”
緊隨其後,明新霽便立刻有了動作,只是奈何他手中的長劍已作為護佑步錦笙和北堂招潮的法器,便赤手空拳向前匯足了力量,去抵擋來自秦廣王的攻勢。
一時間,十丈之外無數遊蕩其中的鬼魂皆在這場血雨腥風中避無可避的不復返。
有森森白骨跌入黑暗,有無名遊魂化為齏粉。
兩軍對壘其中,唯有明新霽保護罩下護著的二人巋然不動。
他二人就這麼定然看著,看著眼前,感受著背後,那些被殃及的池魚,那些本不該摻雜其中的芸芸眾生,魂飛破散。
秦廣王單槍匹馬對抗二人,顯而易見,一切似乎乾坤已有定論。
步錦笙就這麼看著,心中說不出的感受。
她餘光裡看了看沈滿荊恍然失神,皆如大夢一場的駭然,又瞧了瞧,身旁北堂招潮的側臉,一瞬間,她恍若感受到北堂招潮亦如她一般,心中說不出的煎熬滋味來。
當此時,沈滿荊和北堂招潮魂不知鬼不覺的竟在血雨腥風裡相視一笑。
卻在那一瞬間,步錦笙瞧不出二人半點的差距來,也瞧不出來自沈滿荊讓日月神魂顛倒的意。
那雙眸子裡噙著的光華深沉得無邊無際,猶如皚皚白雪覆蓋的浮玉山一隅,亦如茫茫江南煙雨裡的朦朧深邃。
當身後的力量尚且觸碰至沈滿荊,這場對壘裡,漸漸地,秦廣王越來越趨於弱勢,沈滿荊獨佔上分。
秦廣王卻是不敢落敗,仇恨的火光照亮了他的臉,在黑暗濃雲裡顯得猶如恐怖。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沈滿荊失血後乾裂的唇竟抖了抖,他眉心輕蹙,似乎有一縷縹緲煙氣從他手心的血液裡不斷溢位。
步錦笙心中猛然觳觫,她想起方才明新霽大喊,便知沈滿荊用自己的血餵飽賺煞,定然是動了什麼禁術,如此想來,他大約是體力不濟又或者……遭到了反噬?
忽發覺此處,步錦笙心中竟生出無限懼怕來。
她慌亂中看來看北堂招潮,只見北堂招潮蒼白無血色的臉恍然蹙變,須臾間,他眼神卻變得極長極遠,不知是落在遠處的黑雲裡還是近處隆隆碰撞的廝殺聲中。
他只是安靜地失神,像置身事外一般。
驀地,他發覺步錦笙的眸光,轉頭看向她,剎那間,一如步錦笙記憶裡沈滿荊的模樣,眸光四溢流轉,帶著無限的寵溺就這麼深深看了她半晌。
良久,他張了張嘴,聲音極小,不敵身旁兵馬殺伐的萬分之一,只是看他的口型,像是道:“錦笙,害你來此,萬分抱歉……”
步錦笙不明其究,定定然看著他,眉心一蹙,正要去說些什麼。
霎時間,北堂招潮眉心一蹙,帶著生冷與絕情的別過臉。
見狀,步錦笙大急大駭,心間的一把火竟忽然灼燒,“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