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周圍人見了,都沒默默漏出幾分又悲哀又無奈的神情。
沈滿荊輕聲道:“多少次我早便發覺你有可疑之處了,可我即便再顧及同門情意,但明鏡高懸,青天有眼,你但凡有半點收斂,有絲絲悔改之心,不去對錦笙一位無辜之人下手,我都不會把你逼到絕路上。”
子桑覺得好笑,轉過身來看著沈滿荊,說道:“誰又不是無辜之人呢。”
“你無辜?”沈滿荊反笑,“你天資聰穎,修仙路本是一片開闊,可你非要動不該有的心思,同閻羅那些詭心思聯絡在一起,如若不是你有此想法,讓他們找到了你的漏洞,難不成,他們會好端端的逼迫你不成?”
這時候,一直沒有說話的明新霽,忽然低頭看了兩眼遲沐,又伸手將趴在地上的遲沐扶了起來。
子桑一愣,幾乎是猛然間明白過來自己該怎麼辦,洗刷罪名是不可能了,但若能及時認錯,亡羊補牢,或許還有一席之地轉機。
然而,出於某些原因,子桑又無法坦然做到像遲沐般求饒。
湘英猛然意識到了什麼,歇斯底里般喊了一聲:“師兄!”
子桑的身體猛然僵住,立在原地,怔愕的看著她。
燭火乍明乍暗,他眼睛裡的光也乍明乍暗,半晌,他的惴惴不安像是下定決心,拉住湘英的手,嗓音也帶著幾分嘶啞:“湘英,我……抱歉,這麼些年,我都沒能成為你喜歡的樣子,事到如今,我也不願隱瞞什麼,這些事的確於我逃不了干係,抱歉,將你牽扯進來……”
“師兄。”湘英嗓音低沉,花顏溼襦裙,臉龐盡是淚痕,小聲提醒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她提示的很在狀態,明新霽這位出塵的仙君,雖在凡塵留名不多,可關於他那些傳聞裡,他乃是最好脾氣,最通情達理的神仙不過。
適才,他能將牆頭草的遲沐委身扶起,便是明裡暗裡給了子桑臺階下,且看他如何做出抉擇了。
沈滿荊聽了這兩句話,不由得蹙了蹙眉,和明新霽交換了一下神色。
沈滿荊是瞭解明新霽的,這傢伙最長乾的一件事便是法外開恩,說的好聽些,這叫通情達理,法律無情人有情,說的登不上臺面些,這便是枉顧律法,有違天道。
唉,誰讓眼前的天道便是他呢。
反觀沈滿荊,他一貫將自己辣手無情心狠手辣的人設遵循的分毫不差,既見明新霽有些心軟之意,他便不得不唱個白臉,諷刺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可若是犯下滔天大罪,也要留下悔改的餘地嗎?”
聞言,燈影花火中,兩眼瀲著微光的湘英一怔,整個人都顫了顫,用一種無比期盼又緊張的眼神的看著沈滿荊,近乎哀求的語氣,悲泣道:“滿荊又師兄,子桑師兄他雖有錯,可……你暫且看著他尚未釀成大禍份上,看著他……他……他畢竟是我們師兄,自幼照顧我們的份上手下留情啊,湘英不求你能放過他,只求你能……”
“本君……不能。”不等湘英把話說完,沈滿荊便帶著不容置喙的冰冷,上下嘴唇一碰,定了結論。
此時見沈滿荊如此不顧從前同門情意,諸位又是大駭又是茫然。
雖說如今坊間對沈滿荊的傳聞是個兇狠殘暴的土皇帝,可在眾人的記憶裡,沈滿荊開蒙尚晚,雖偶爾嬌縱,但是重情重義,品行也行的端坐的正,絕不是如此說一不二,絲毫不念舊情之人。
話又說回來,此事的確是子桑有錯在先,亦是他不顧同門情意在先,追究過錯是非,沈滿荊不過是按律執行,也並無不妥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