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亦封語氣輕松,“現在不是很熱。”
鐘念抿了抿唇,她看向遠方,慢悠悠的開口:“這麼快,我回來已經這麼久了。”久到她甚至以為在英國那段時間不過是一場夢一般。在這裡工作、生活,耳邊鄉音纏繞,她不會因為國籍而遭到歧視,也不會因為想念母親而悵然若失。
但國內也有很多不好的地方,可鐘念就是覺得,在這裡很好。
梁亦封問:“在國外生活的好嗎?”
鐘念:“好——不好,就這麼過吧。”
“國內呢?也是好——不好?”
“國內啊……”鐘念眯眼,說,“忙——不忙,開心——不開心。”
梁亦封重複著兩個字:“開心?”
鐘念睏意襲來,她翻了個身,含糊說道:“就像現在啊,挺好的,挺開心的。”
梁亦封的心髒猛地一縮,“為什麼?”他語氣低沉沙啞,仔細聽去,還帶著深深、深深的渴望。
你的開心裡面,是不是因為有……我?
哪怕十分的開心裡我只佔一分,鐘念,一分就已足夠。
他等待她的回答,等到的只有海水拍岸的聲音。
海浪聲起,海浪聲落。
她聽不到也罷,很多話本來就不是說給她聽的,很多話,都是他說給自己聽的。
梁亦封也翻了個身,他正對著她,看著她腰部曲線,晚風吹過,吹得她衣服緊貼著身子,脊骨弧線明顯,她的披肩在風中鼓鼓飄動。
像是溫帶季風氣候一樣,他的心裡四季如春。
那一晚,梁亦封整夜未眠。
他的視線貪婪的落在她的身上,她翻身、側身,背對著他,平躺著,正對著她,眉眼溫柔,睡顏寧靜而又美好,彷彿對這個世界沒有一絲防備。
她又翻了個身,嘟囔:“梁亦封……”
梁亦封趕忙應道:“我在。”
“太陽出來了叫我……”
梁亦封說:“好。”
她好像醒了,又好像一直在夢裡一樣。
梁亦封期待她是在夢裡,在夢裡喊自己的名字,溫柔囑託自己。
他目光錚錚,周圍的人逐漸少去,喧囂不再,熱鬧褪去。
海邊早晚溫差大,過了十二點,溫度就漸漸降了下去。
再窩在海邊的沙灘椅上也不是個事兒,梁亦封起身,一把抱起睡夢中的鐘念。換了個地方,鐘念不安的動了動。
梁亦封停在原地,沙礫鑽進鞋子裡,格外的不適,但懷裡的人蹙著眉,他又不敢多動。
等她適應了他的懷抱,梁亦封才往他停在海邊的車走去。
他從好友那兒拿的車空間很大,但鐘念個子足有一米六五,還是得曲著身子躺著。她側躺在車後座,梁亦封把帶來的西裝外套蓋在她的身上。
等做完一系列的事之後,他站在車外,點了支煙,猩紅色的光芒在幽茫黑夜亮起。他臉上的神情很淡,眼底又有笑意。
到底還是……很好騙啊。
梁亦封想。
明明是隻小兔子,卻總是要裝作刺蝟。
他的鐘念,一直以來都這麼故作堅強,裝作一副百毒不侵的姿態,殊不知,內裡的柔軟都被他看的一清二楚。
涼風徐來,梁亦封叼著根煙,眼前是這蒼茫夜色。
身後的人安然沉睡,夜晚寧靜而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