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廣生也過來了,帶著他去看靈草園。靈草園的規模比他上次見到是大了不少。足見他和杜原是用了心。只是靈草的生長週期長,新開闢的靈草園還都是些才冒頭的。
杜原在煉丹房,聽到動靜也出來了,看見了榮胥,手足舞蹈,拉著他要他過來看自己煉丹。他今天運氣爆棚,居然煉製出一枚三品丹藥來。
榮胥看著杜原,心裡又響起袁曉曦的話。杜原的煉丹術這幾年進展神速,但會止步三品,後期是否能沖破三品到四品,完全看個人造化了。這是袁曉曦刻意所為,她只給他講過幾句三品丹藥煉制的要領。連《龍虎經》都不曾給杜原和孟廣生看過。
他們調查過近百年的大丹師,天資出眾的,很少有落得善終的,絕大多數都失蹤了。袁曉曦甚至覺得養心丹和清心丹的絕跡是某些大丹師的刻意所為。困於丹毒,煉丹師難以進階,也可以說是對丹師的一種保護手段。
“……你呢?你現在怎麼樣?”杜原問榮胥。
榮胥低頭說:“我?還跟以前一樣。”
實際上,並不是。他這幾年雖然一直沒碰煉丹,直到半年前。然而,就這半年的時間,他重新開始煉丹,發現自己根本沒忘記。短短時間內,就已經突破到三品丹師了,他甚至有種感覺,只要他願意,他到四品丹師,五品丹師,只是時間的問題。
他和袁曉曦在船上的那些天裡,她教給他的,比以前幾年的都要多很多,而且跟現在共知的煉丹術有很大不同。
她擔心杜原,卻不擔心他麼?
榮胥的唇角流露出一抹苦澀來。
還是,她認為,他比杜原更安全?
如果,沒有暗中的那些勢力,她會不會不離開了?
榮胥唇角的苦澀一閃而過,再抬起頭時,目光堅定且深遠。
袁沅安置奶奶睡下之後,收拾了房子。房子很小,不到二十平方。東西很多,幾乎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了。奶奶睡床,她睡沙發,十二歲時就是這樣的安排了。廚具擺在公用的走廊上,這棟筒子樓的住戶都是這樣的。
忙了這一切,泡了腳後,袁沅就窩到沙發上了。但睡不著。明天還不知道怎麼辦?她工作又丟了。這份保潔員的工作,她幹了不到半年,兢兢業業,還是被辭退了。
袁沅想著這些事情,摸了摸自己的臉。她每次工作幹不長久,其實也怪不到別人頭上。頂著臉上這麼大一塊畸變肉瘤,確實很難找到工作。
這事也不能怪她父母,她奶奶說,他們袁家祖上都長得很好,輪到了她了——恰好逢了動蕩年。怎麼發生的,她不知道。大城市被夷為平地,死的人比活著的人多。輻射導致的癌變畸形,讓活著的許多人生不如死。
而她就是那一年出生。她媽熬了一年之後,就過世了。奶奶抱著她輾轉來到了這裡,靠給人做臉將她養大。她配置的做臉的藥幾乎有改頭換臉的作用。這是袁家祖上傳下的。然而,好景不長,她們被人盯上了。奶奶配置的藥被人替換了,一雙手廢掉了,也再也不能給人做臉。
以前奶奶還記得怎麼配置那些藥,但隨著年紀增大,她腦子也不如以前好使了,早記不清楚那些成分和配置的方法了。
家裡能賣的差不多都賣了。袁沅想著這些,恨不得明天永遠不要來才好。
但不可能。
奶奶又說起胡話來,袁沅趕緊過去。
“奶奶,是不是要喝水?”袁沅問。
“喝水……不喝水……水不好……”又是胡話了。
袁沅幹脆在奶奶的床邊上坐下來。奶奶閉著眼睛,臉上的面板很光滑,一點褶皺都沒有了。袁家都是好皮相。她絕對相信的。奶奶都已經快八十歲了,面板還比很多四五十歲的女人好。八十多歲,現在活到這麼大年紀的很少了。聽說袁家祖上也有很多長壽的。
袁沅倒不希望自己活那麼久了。奶奶還有她作伴,她以後老了,只能是自己一個人,那還不如早點死。
想著這些悲觀的沒用。袁沅在心裡嘆了口氣。明天還是要來到的,她得拿出錢來,買米買菜,給奶奶看病。袁沅站起來,看看房子裡,希望能找到一個能換點錢的。
只可惜,能賣的,差不多都賣了。
袁沅趴下來,看床下。她記得奶奶有個鐵皮箱子。鐵皮箱子就在床下。袁沅拖了出來,箱子沒有上鎖,落了一層的灰。開啟來,裡面都是些不值錢的老物件。她翻了半天,才從裡面翻出一件金鑲玉來。
樣式早就過時了,但玉的材質好像不錯。
也不知道,這東西能換多少錢?
但她要拿出來賣,也得透過奶奶的同意。這是她的東西。
“奶奶,奶奶……”袁沅推著奶奶。
奶奶睜開了眼睛,“袁沅哪,什麼事?”這會倒是清醒了。
袁沅將玉舉到奶奶眼前。奶奶看了一眼:“這是你太奶奶留下來的。”
太奶奶,袁沅在心裡算了算,那至少是一百年多前的事情了。
奶奶說完,又合上了眼睛。袁沅還沒有問她能不能賣,於是又推了推,這次卻沒將人推醒。她只好先將玉放奶奶枕頭邊上,將鐵皮箱子重新蓋上了,往床下推。動作太大,箱子碰到床,晃蕩了一下,放在奶奶枕頭旁邊的玉從床上掉了下來,發出“啪”一聲清脆響,碎成了幾瓣。
袁沅呆住了,好半晌才爬過去。玉碎成了四五瓣,在這些碎渣中間,還有一張方方正正的薄若蠶絲帛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