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個頭並不大,這一踹,估摸著便要被我踹到這一片大水的遠處的底端了。
我咬了咬牙,只覺得自己如此做,當真是個畜生。
但是世事逼我,做了畜生,便做了畜生吧。
沉下一口氣,眼看著岸邊的雪地裡腳步淩亂無比,看來此番洛伏苓沒有把事情處理妥當便匆匆而去——估摸著她是想等宴會過去、我死透了再來善後吧?
如此,我倒不如將錯就錯,讓她順便幫我掩飾殺死洛伏澤的罪名……
我掙紮出了水,將將爬到岸邊,原地不動只暗中調息。
直到聽見了遠處彷彿傳來臨風的聲音……
我一咬牙,把洛伏苓此前塞入我口中的布帛咬住,深吸一口氣,藥勁當即便上來了,頭腦一迷糊我便昏了過去……
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在顧府的榻上了。
這一覺睡得暖融融的,一睜眼,便瞧見坐在床榻旁的顧君則。
我看著他烏青的眼圈,突然想起來,這廝前些日子還發著燒。
這一出戲全全是我安排的,我自以為穩妥,卻獨獨漏了他——我早該想到,我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他怕是會死死守著我的。
我瞧向他,顧君則這廝堂堂戰神,竟是楞了一下,隨後可憐巴巴地像一隻流浪狗一樣,紅了眼眶低頭湊過來。
我心裡倏地一酸,抬手摸了摸他的眼周:“我睡了幾日?”
顧君則啞著嗓子:“快一日了,現如今是正午。”
“如今你身體如何?可還發燒?”
顧君則嗓子嘶啞依舊:“已無事了。”
我沉下一口氣。
一天了,也不知他是什麼時候開始守著我的。
想想此前他燒得迷迷糊糊躺在榻上卻還如此,我心裡便愧疚不已。
“莫要守著我了,你再去歇歇,我……”
孰知話沒說完,顧君則手臂一環便將我緊緊扣在了懷裡。
“不去。”
他這兩個字格外堅定。
“我不去,我就要在這裡守著公主。”
我心下一緊,卻又不知……自己該如何同他講明真相,只能抬手拍了拍他的脊背。
“此事不怪你,是……”
顧君則卻道:
“我此前擔心公主有個三長兩短,可是又覺得他們不敢輕舉妄動,安排臨風隨著,便也同意讓公主獨自前往。”
“如今看來,是微臣掉以輕心了。”
我繼續拍他的後背:“不怪你,不怪你。”
顧君則這廝卻依舊是緊緊地抱著我,怎麼也不動彈。
我心裡五味雜陳。
天知道我有多想和顧君則說明情況,但是如今我連事態的發展都不清楚,我不知該如何開口。
……因為,我其實是不想和他說,我是蓄意殺死我的堂弟,一個小孩子的,哪怕是那個小孩子有意殺我在先。
如果我說了,顧君則會覺得我是個心狠手辣的毒婦嗎?
“顧君則,你在這裡守了我多久?”
我低聲唸叨。
顧君則這廝哼哼兩聲,並未答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