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是皇後的宮殿,但是據說這一扇門,自從百年之前被一位老祖宗換了,便開始這般響,於是這麼多年來,子孫後代也不加修改,由著它響了百年。
我舉步踏入屋中,卻見屋間榻上,父皇和母後隔著一張小桌低聲唸叨著什麼。
我已經許久許久、不曾見到他們了。
我幾步上去,正張口要喚一聲‘父皇、母後’。
卻只聽父皇嘆息一聲:“既是如此,長公主的封號便撤了吧。”
“女兒哪裡有兒子可靠呢?危難當頭,兒子尚且願意誓死一搏,可是女兒呢?尋到了安穩的夫家,便只求個安穩了。”
“江山誠重,她卻是拱手相送。”
我愣愣地瞧著父皇,急切道:
“父皇,不是這樣……伏波是無可奈何,伏波日後一定會……”
父皇轉眼看向我,卻是鐵著一張臉:“休得多言,跪下。”
我身形一僵,卻是不由自主地‘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膝蓋徑直磕上堅硬冰涼的地板。
“丫頭養了就是白養。”父皇嘆了口氣,搖搖頭。
“到頭來,連你的死活都管不了。”
我咬緊了牙關:“父皇、母後,我會救你們的……”
父皇冷笑:“救?現如今,即便救回來,又應當如何自處呢?難道指望著他主動讓出來?別忘了,他上位都是你頂著朕的意思同意的!”
我拼命地搖頭:“可是……即便我不同意,他也會上位,上方玉璽已經在他手裡了,現如今滿朝大臣也……”
母後卻忽而開口:“罷了,既然如此,撤了便撤了吧。”
我心下一個激靈——母後一向最疼我,她也一向明白皇叔的事,她應當知道我事迫不得已,為何此時她會同意父皇的做法?
父皇點了點頭,他似乎和母後達成了什麼共識一般。
再然後,這二人齊齊站起身來,不知要往何處去。
“父皇,母後,等一等……”
“我、我是迫不得已,以後我一定會把這一切都拿回來的……”
我在他們身後急急地喊著,抬起手想要抓住他們的衣擺,卻抓了個空。
“在你手裡時尚且抓不住,又如何能希望你去奪呢。”
父皇的聲音冰冷得緊。
眼看著他們越走越遠,我匆忙想要站起身來趕上去……
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使不上力氣,根本站不起來!
於是我奮力地折騰著、掙紮著,想站起來。
“哎、哎……公主。”
顧君則的聲音在耳畔響了起來。
我一個激靈醒過來,卻發現整個人被他緊緊地抱住。
“魘著了?”
顧君則略略鬆下一口氣,抬手覆上我的額頭——額頭上盡是冷汗。
我點了點頭,狠狠嚥下一口氣:“做了個不太好的夢。”
這人世真殘酷,莫說人情冷暖,便是一個夢,都帶著勢利眼——得意之人,早早入夢,其夢甘甜;失意之人,難以入眠,噩夢重重。
倏忽間卻覺得眼眶幹澀,面頰上好像也……濕漉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