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我在自以為殺了他父親的情況下,不動聲色地瞞了他這麼久,全全接受他對我的好。
可如今,我看著他一如既往溫柔的目光,面頰觸碰到他溫熱的手掌,心裡便倏地安定暖和起來。
可是……
總覺得,我還忘了什麼事。
我皺眉思量一二,忽而又道:
“對了,顧君則。”
“當初我隨你去西南邊陲之前,去瞧老夫人,有一天早晨,我過去陪她禮佛,她似乎也在同我說起這件事。”
“老夫人說,她日日禮佛,是在為你祈福,她說老攝政王死於‘骨血相殘’。我當時以為是我殺的,可是又不敢明說,所以只能模模糊糊地否定了她的說法,她卻不再多講了,等我出了門,便聽見她在屋中哭訴,說是你殺了你的父親……”
再抬眼,顧君則皺起眉頭來。
“如此說來,的確是我考慮不周。”
“當初只想著怕母親傷心,結果瞞了太久。”
他沉了口氣,又道:“等下次我回去的時候,便同她講明。”
我向著他點頭。
想想當初老夫人的模樣,我都覺得心疼。
我二人聊著聊著,聊清楚了事情,也吃了一頓熱氣騰騰的飯。
末了收拾好了,我便隨著他在榻頭坐著,看著窗外的天色一點一點地黯淡下來,直到最後夜色沉沉。
關於這一路是如何過來的,我趁著這一會兒,大致也同他講了,只是關於我的武功,我心中猶有猶豫,思來想去,還是沒跟他明說。
於是我略去了高寧的事,只是單單說了段忠平和袁末的死。
段忠平是因為我從後面偷襲,勉強打倒了他,而袁末是因為我用了絆馬索,還用了他給我的弩箭,加上運氣好些,如此而已。
顧君則便安安靜靜地聽著,末了笑著點了點頭。
然後他伸出手臂來抱住我,徑直把我團到他懷裡。
“你心口不是還有傷嗎?”
我動了動,想移開。
他手臂緊了緊:“不妨事,碰不到,不疼。”
忽的又放低了聲音道:
“我白天就說,公主,我好想抱你。”
我心裡倏地又是一暖,便不動彈了,任憑他抱著。
如今是夏日,可是賴在他懷裡,一點也不覺得悶熱。
第二日,一早。
窗外的鳥兒在叫。
我張開眼,透過那扇破舊搖晃的小窗子一瞧——天剛矇矇亮。
日光的亮度剛剛好,不覺得刺眼,只覺得明朗,鳥兒一聲一聲叫著,清晨的空氣微微發涼,可是我窩在顧君則懷裡,暖和舒坦得緊,他均勻的一呼一吸,還有周身的沉香味便圍繞著我。
這一瞬間,我突然有些沒出息地覺得,要是就這麼過下去,就在田野農家,我和他兩個人,沒有別的事情,就平平安安地過日子,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