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有人說什麼‘吃軟不吃硬’,但實際上,如果這‘硬’真的有力又嚇人,這世上不會有一個人不妥協的。
比如,如今的夜斂。
他那一對墨色的眸子裡暗淵湧動,他一言不發地盯了我許久許久,而我毫不露怯地瞪了回去。
直到他嘆了口氣,語氣柔和了許多。
“也罷。”
“如此,夜某便索性違背一次旨意,回去領罰罷。”
我看著他不言。
他便繼續道:“如此可好,便依我最開始所講的。”
“公主若肯將玉璽交予夜某,等到了約定的地點,夜某便擔保,雖不能借兵,但也自會將公主放在一處穩妥的地點,不再為難分毫。”
“因為借兵一事,當真不是夜某能夠左右的。”
我沉思一二,隨後不緊不慢道:“容我思量一二。”
“勞煩閣下這些天,讓馬車繼續往前走。”
不錯,繼續往前走,再往前走,就到了衡州了……
夜斂在我對面眯起眼眸,沉默了半晌,終於點頭:“好,繼續往前走。”
說著,他從袖中摸出地圖來,修長的手指在地圖上比劃:
“但是,公主請看。”
“如今這是雍州,再往前是衡州,過了衡州便是泊州。”
“夜某和公主最初約定的地方,是衡州和泊州交界之處。”
“公主也知曉,如今泊州時局混亂,流寇四處,若是再向前便更甚,直接到了前線。而夜某如今領著的,只是一個使臣的隊伍,寥寥隨從,還有些錢財。”
“因此,且恕在下直言,此番送公主過去,最遠只能到原來約定的衡州泊州交界之處,斷不可能再向前了。”
我聽他說著,心下也不禁想著——
這東國夜大人倒也有些守信之處,比如他說能把我送到的地方,是真的能送到的。
我點點頭:“如此便足夠了。”
夜斂許是沒料到我剛剛一通逼迫,如今突然這麼好說話,聽我說完竟是愣了一下,隨後他頷首稱是,然後轉頭出去,似是去交代隨從了。
車架的簾子落下,他的身形消失,我總算是重重鬆了一口氣。
許是如今天氣轉暖的緣故,只覺得整個人都在發燙,雙手還有一些微微的顫抖。
——剛剛那一番,我真的忍下來太多的恐懼,強撐著和他對峙了太多太多。
但是同時我也又清楚著……
還沒有結束,遠遠沒有結束。
我不能松下這口氣來,因為我不可能接受他的條件!
082緩兵之計
連滾帶爬、委曲求全地活到現在,我早就想明白了一個道理——
人,要往遠了看。
也許如他所言,我真的可以安然無恙地下車,也許碰了運氣還能救下顧君則。
但是之後呢?
父皇當年把廿鎮印璽給我的事,天下皆知。
而如今,一旦這印璽突然落入東國手裡,而我突然從都城出現在邊關,還安然無恙,那麼——把‘通敵叛國’的罪名安到我頭上,簡直就太順利、太容易了。
加上我很有可能還和顧君則在一起,正好能被皇叔一鍋端了。
所以,如今這位東國夜大人想要空手套白狼,於情於理,我都是是不可能答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