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著半邊唇,低頭看著自己的所作所為。
又害怕又痛恨啊。
我怎麼可能把這東西攥在手裡?
和當年那個強灌入我口中一樣的東西。
顧君則似是愣了一瞬,隨後他低低問了一句:“怎麼了?”
隨後又試探性地補了一句:“她……做過什麼嗎?”
做過太多,做過太多。
我恨她啊。
我張開嘴想解釋,可是剛剛說出‘她廢了……’三個字,那一晚的恐懼、痛苦、絕望和窒息感就撲面而來。
眼眶和鼻腔倏地酸澀一片,只是眨眼的功夫,眼淚就沒出息地大滴大滴往下落,我張開嘴還想說些什麼,嗓子卻糊住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哭得渾身發抖,卻是越想越覺得腳踝刺痛,迷迷糊糊的,這些痛苦就擰成了一股繩,眼淚瘋了一般地往下砸落。
“疼……”
很久沒有在別人面前哭成這副樣子了,也不知顧君則會如何瞧我,於是我終於勉強穩了穩神,想打腫臉充胖子,把今天這場狼狽的哭都歸於新崴的腳。
孰知他卻將一條手臂繞過來,穩穩當當地把我摁到他懷裡,隨後他手又是一探,溫暖的大手便覆上我濕漉漉的臉頰。
“回去,你想說什麼,我都聽著。”
他沉聲說著。
很溫柔很沉穩的聲音,可是我依舊控制不住眼淚和顫抖。
隱約覺得身後有人在收拾地上的碎瓷瓶,我下意識地想轉頭瞧上一眼,可是剛剛一偏頭,顧君則的手便撫著我的頭把我扣回他懷裡。
“臨風會收拾妥當的。”
他沉沉緩緩說著。
“別動,這樣子別吹著。”
因為臉上都是淚,所以不要吹冷天的風嗎。
心裡莫名暖了暖,終究是任憑他這麼抱著我,一路下了山。
我也不知顧君則是什麼心思。
也許是他本身不歡喜皇叔,也許是他不想那些人動手腳,也許是他不想旁人說閑話,也許是他感覺到了我對明王妃的忌憚。
他帶著我徑直略過山下那一眾皇叔備好的禦醫,多走幾步上了馬車,隨後只一小會兒的功夫,一位老先生便提著藥箱坐在車廂裡了。
“待老夫瞧瞧。”
這老先生不緊不慢晃晃悠悠的給我瞧,連帶著我心裡也安穩了不少。
只覺得腳踝也沒有疼得那般要命,剛才我哭的那一通,也許太矯情了。
顧君則便在一旁坐著,忽的說道:
“方才我瞧了,應是沒傷著骨頭,勞煩先生再瞧瞧。”
那老先生一面檢查一面點了點頭。
顧君則倒是嘮叨起來:
“公主不似營中的漢子,還請先生輕著點。”
老先生那邊點了點頭,隨後手卻是一停,他抬起頭來,有些揶揄地瞧了我一眼。
“公主真是嫁對了人。”
他笑呵呵地說了一句。
我一愣。
我沒那麼自作多情,想得明白——顧君則說這句話,大概是因為看著我剛剛哭得太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