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伏苓大抵是沒料到這般結局,她木然立了一會兒,隨後只能尷尬地笑道:“好,如此便好。”便帶著人,灰溜溜轉身而去。
我掃了一眼她的背影,心下暗暗得意,只覺得自己繞過了一個無比兇險的陷阱。
回府途中,馬車晃晃悠悠。
車外時不時響起煙花綻開的聲音,隔著窗簾,也能感覺到隱隱的光亮和色彩。
這分明是一個熱熱鬧鬧、暖融融的除夕夜。
往年這時候,我應是同父皇母後在攬月臺看都城的煙花的。
可如今卻不得不獨自面對這麼多爾虞我詐,明槍暗箭。
我抬手撩開窗簾瞧了一眼窗外,一朵煙花恰恰好在遠處的天空開啟來,亮了一瞬,然後倏地落下。
孰知旁邊一個毛絨絨暖和和的東西,突然湊到我肩頭來。
“……把簾子放下。”
顧君則低低沉沉的聲音響了起來。
我回了神,算計著也許開啟簾子不夠安全,便依言放了下來。
孰知這廝靠著我肩頭忽的又低低來了一句:
“我就在你旁邊,你不想多瞧兩眼。”
“他隨在窗子外面……你撩開簾子也要瞧。”
“總歸……我就是給你當擋箭牌的。”
我倏地一愣,方反應過來,顧君則說的是鳳璞。
心下驚了一瞬,我從沒聽過顧君則這般說話。
以往的他,即便中了五十音,難受的要命,也是看著我,眸子清明地用我們的合作說事。
此後種種,在營帳裡、書房裡、這個馬車裡,他也是冷靜而又清楚地分析事態和時局。
從不曾有這種別扭又酸澀的語氣。
我轉頭一瞧,卻見顧君則閉著眼睛靠著我,許是今晚一番應酬酒喝得多了些,竟顯得有些迷迷糊糊的。
“你想多了,我沒瞧什麼人,瞧的是煙花。”
我沉了口氣。
“洛伏苓的話信不得,何況你不也瞧見了那天落的紅?事情是怎樣的,你心裡應當是明白的。”
顧君則閉著眼哼哼了兩聲:“落紅是一碼事,歡喜是另一碼事。”
“歡喜的不一定要碰……碰了的也未必歡喜。”
“這一點,公主應是比我清楚太多了。”
他停了停,又道:
“一個尋常侍從,一個明王的眼線,他不走,也不會放鬆看管,他走了,還會有別人來看著你。”
“公主接近我大抵是有原因的,那接近他呢,有什麼用處?”
我心裡一抖,想解釋卻又覺得解釋無疑是承認了自己的作為,最終愣是沒能說出一句話來。
顧君則這廝長長的睫毛抖了抖,也不睜眼,低啞著聲音,又落井下石地補了一句:
“不是因為歡喜,還能是什麼?”
我只覺得吃癟,只能垂眼瞧他:“你不信我說的?”
顧君則閉著眼睛皺了皺眉,繼續說著:
“我信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