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轉頭看向我,那一瞬間,他的目光猶如居高臨下盯著獵物的鷹隼,無比尖利。
“皇叔,此事並非公子所為,那時左雲打敗了保護我的守軍,想要帶走我,單手拎著我一躍上馬,因為我一直掙紮,他便亂了方寸,導致人仰馬翻,而他被壓在馬下。”
“我知道如果他從馬下爬出來,我便要被帶入叛軍之中,於是就用一旁的刀砍下了他的頭顱。”
“我如此做,一則是自保,一則是為國除害。”
皇叔眯起眼睛看著我。
我知道他會想要反駁我,說這是我行事不妥。
所以我必須要再補上幾句……
我沉了口氣,繼續說著:
“皇叔,伏波是父皇如今存世的唯一子女,自以為處置叛軍的權力還是有的。”
“更何況,左雲是禍亂軍中,罪大惡極的叛將,當初也是他直接冒犯於我,皇叔應當也知道國家律令,冒犯皇族,情節嚴重者,無需論罪,可直接斬殺。”
“皇叔,當時左雲可是險些將我拽上馬拖行,外衣都被他撕破了……”
“難道皇叔要忽視伏波的性命,依舊認為此行逾矩了嗎?”
皇叔坐在我對面,只是盯著我,久久無言。
我猜他心裡早已氣得火冒三丈,畢竟,我這一口一個‘叛將’‘想害我性命’,不僅僅是想堵住他反駁我的話,更是在指桑罵槐。
——他明王,就是這南楚的叛徒,幾次三番想要害我性命。
直到皇叔哼笑出聲,一對眸子陰冷得嚇人,直勾勾盯著我。
“公主,當真是膽量過人。”
057洛伏波,你的翅膀硬了下)
皇叔這一句話,說得我脊背發涼。
突然就回過神來,這一瞬間,我突然有些想不明白,剛剛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堅定地站出來。
這種莫名其妙到來的勇氣,在父皇母後被擒,而我失去武功之後,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如此主動地迸發出來了。
是因為顧君則嗎?
但是我不知道,究竟是因為他在我身後,我有了安全感,說話有了底氣,還是因為我不想讓皇叔把事情加在他身上。
算計不清楚,我兀自閉了口。
而皇叔便眸光深深地瞧著我,那目光深處帶著冷意,帶著嘲諷和仇視,一如此前幾年裡,他瞧我的每一眼。
其實我心裡很是不服氣,我想要抬起頭,堂堂正正與他對峙。
可是終究也抬不起頭來,我想著,如今不可意氣用事,其實何嘗不是在為自己的懦弱和無能找尋藉口?
如今,皇叔那邊久久不言,而顧君則在一旁,只是執起茶盞來輕輕淺淺喝了一口。
我心裡一清二楚。
方才那一番話,應當是句句直戳皇叔的內心,尤其是——當這一番話,便說在這許多人的廳堂之中。
皇叔想要取代父皇,他的野心如今怕已是路人皆知。
而他現在想要的、也必須邁過的,便是如今洗不幹淨的、不仁不義這道坎。
所以,果然……
“公主乃是金貴之身,本王得知左雲叛賊喪心病狂,欲自立為王,身子加害於公主,也是痛心疾首。”
“只想著這等孽賊,即便是加害於本王,也斷不可加害於公主,公主可是陛下現存的唯一子息。”
“左雲當斬,斬立決,若還延時上報,讓這逆賊得以多茍活些時日,當真是有辱我皇室尊嚴。”
“公主、顧公子,此番做得甚好,此前確是本王疏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