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十一時許,嶽亮和狄三則離開嶽正南的客房時候,嶽正南一言不發的坐在外間的沙發裡,只管手捧玉墜呆呆的端量著;今晨九點一刻,兩人開門走進嶽正南的客房,驚訝的發現嶽正南依舊木雕泥塑般的坐在沙發裡,依舊手捧玉墜呆呆的端量著。
在嶽亮和狄三則的眼中,嶽正南雙目通紅精神頹萎,表情十分複雜,與昨日相比,竟似老了整整十歲。
嶽亮和狄三則滿心奇怪的走到嶽正南背後,伸脖瞪眼打量玉墜,這才發現那是一件用緬甸綠玉雕琢而成的亞腰葫蘆;葫蘆約比雞蛋小些,青枝綠葉,栩栩如生,上面依稀可見幾個蠅頭大的小字。
眼望小字,嶽亮輕聲念道“謙謙君子”,狄三則跟著念道“溫潤如玉”;正要再看下面的落款時,卻被嶽正南以手遮擋住了。
爸爸,到底怎麼回事?這麼一塊綠玉就值得你出價四十萬元,值得你一夜不眠的把玩摩挲?嶽亮說道。
狄三則說道:粥粥,到底怎麼回事?這麼一塊綠玉就值得你出價四十萬元,值得你一夜不眠的把玩摩挲?
嶽正南嘆了口氣沒有說話,此時此刻,此地此境,只有他自己知道,這塊綠玉之所以值得出價四十萬元,之所以值得他一夜不眠的把玩摩挲,是因為玉墜下面落款的三個小字“嶽正南”,是因為玉墜於他而言寄寓著何等重大的意義。
師父、師兄、師妹,廠房、車間、機具,以及許多年前的種種物事,隨著這件青枝綠葉的玉雕葫蘆的突然現身,一時之間全都清晰而又生動的浮現在了嶽正南的眼前:
師父說:你們兩個自回家之日起,三年內每人必須設計開發不少於十件新式樣品,且必須有一件在本省設計大賽中獲獎;完成任務者,則為我林家女婿……
師妹說:二師兄,儘管大師兄對我一往情深,但我的心只永遠屬於你。我把這件祖傳的玉雕葫蘆送你貼身帶著,這樣在你回家的三年裡,看到玉雕葫蘆也就等於看到了我……
師兄說:師弟,雖然你和師妹聯手竊取了我的設計成果,但我並不怨恨你們,因為我知道師妹的心只屬於你。現在你們就要喜結良緣了,而我也要永遠的離開這裡了,那件玉雕葫蘆你能不能、能不能……
看到嶽正南孤坐沙發,始終沉默著不肯說話,嶽亮和狄三則便也不再多問;嶽亮泡了一杯清茶放在嶽正南面前,狄三則則透過服務電話為嶽正南叫來了一份水煮湯圓。
梆梆梆——
送水煮湯圓的服務生剛剛離開,外面便又傳來了敲門聲;嶽亮和狄三則開門看時,原來是上次來過的兩位警察。
嶽先生,你昨天夜裡打電話,兩位警察走到嶽正南面前,問,叫我們今晨趕來有什麼事?
嶽正南抬起下巴,仰望兩位警察許久,方忽然想起似的說:警察同志,我想和你們商量一下,我上次報的案能不能撤了,我不想再追究偷我銀行卡、身份證的扒手的責任了!
狄三則請兩位警察坐在嶽正南的對面,嶽亮則泡了兩杯清茶放在案上。
對不起嶽先生,我們不能滿足你的要求。因為就在今天早晨七點時分,我們警方在經過多日的外圍偵查、嚴密的調查取證後,一舉破獲了一起團伙盜竊、詐騙案,九名案犯全部落入法網,其中就有曾盜竊過你的扒手。嶽先生,請你放心,等案子審理清楚後,我們一定會向你通報情況的!一位警察說道。
那個小賴子……也落網了嗎?嶽正南的手不易察覺的抖動一下,站起身來邁前兩步,艱難的問。
另一位警察答說:對,落網了。和小賴子一起落網的,還有蝦米、刀哥等八人!
晚了,師兄,我來晚了……嶽正南一屁股坐進沙發裡,低垂著腦袋喃喃說道。
兩位警察告辭離去時候,嶽正南勉強起身送至門外的走廊拐角處;送完回來走到沙發前時,腳下好似被什麼一絆,上身前栽,額頭重重的磕在了沙發邊緣。
爸爸——嶽亮驚叫撲前,扶住了嶽正南的左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