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於總兵王士奇在這府裡都穿著一身戎裝來,陳功一身的普通衣袍並沒有顯得怯弱半分,一個是山間猛虎,一個是雲端飛鶴。
王士奇坐在寶玉雕成的黃金嵌邊的椅子上,雙腳放在桌子上,手裡拿著一把長劍正在用一塊蠶絲帕輕輕的擦拭著。
“不知道真人在哪座寶山修行?”王士奇開口問道。
陳功身穿白布衣袍,手中還拿著白幡,說道:“有生靈的地方就是我的修行之處。”
王士奇抬眼看了看陳功,說道:“原來不是修真之士,而是一個神祇。”
說完,他又繼續問道:“是人還是妖怪?”
陳功眼中一片混濁水雲,看著王士奇,說道:“既是神祇,那又何必分人與妖。”
王士奇大笑著,鏘的一聲還劍入鞘,大聲道:“哈哈哈哈,說得好,既是神祇,又何分人與妖。”
他還劍入鞘之後,大步走到陳功面前,一身古銅色的鎧甲穿在身上,讓王士奇看上去比起陳功要高大許多,他走動之間,隱隱有一種大權在手的上位者之威。
陳功本是神像之身,比一般人要高大得多,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身體也在發生著變化,已經在朝他以前的身形變化著,縮減了許多,相對於一身鎧甲的王士奇來說顯得單薄了一些。
“那麼,你來我臥虎城是納滿城信仰於一身的嗎?”王士奇突然咄咄逼人地說道。
陳功從來沒有遇到過有人這樣直接的問出這麼一句話,雖然這只是簡單直接的一句問話,但是陳功卻發現自己回答不出來。
他的嘴上並沒有回答,心中卻在想,自己是為了信仰而來嗎,如果不是的話,那又是為了什麼呢?
“哈哈哈哈。”王士奇大笑著說道,“這句話我問過許多的神祇,你想知道他們是怎麼回答我的嗎?”
陳功說道:“將軍請講。”
王士奇緩緩後退,眼中閃過譏誚,說道:“他們可以分成三種,其中一種是直言回答是為了信仰而來,另一種是說為了臥虎城全城人不受亂神奴役而來。還有一種則是和你一樣,無法回答。前兩種我將之稱為虛假之神,那第三種你覺得是什麼神呢?”
陳功回答道:“第三種比之前兩種尚且不如,作為神祇,為信仰卻不敢直言,作為神祇,讓眾生不為亂神奴役本是職責,卻又不敢開口,所以比起前兩種來,第三種更是不堪。”
王士奇又回頭看著陳功,眼中光芒如劍,他盯著陳功看了一會兒之後,突然大笑,極為不屑的揮手示意陳功離去。
在陳功出去一會兒之後,文俊卿進來問道:“將軍,覺得他怎麼樣?”
王士奇則是說道:“第三種可能是隨大流行於世,無抱負無思想的神祇,懦弱而膽小,無擔當,但也有可能是真神,律己慎言,以重定天地神道秩序為任,你覺得他是哪一種?”
“不知道。”文俊卿說道。
王士奇重新坐回那玉座之上,緩緩道:“我以勢壓之,他無驚慌之色,我譏誚之,他不怒;我問他來這是否為了信仰,他雖不答,卻有深思之色。無懼、無畏,又有所思,這是一個還在尋找自己方向的神祇。”
“那他的實力如何?”文俊卿問道。
“就我看來,這天地間,沒有一個神祇有資格重定天庭秩序,所以實力的高低並不重要。”王士奇說道。
陳功又回到了龍王廟前為人算風雨,偶爾還有人來祈福,甚至有來為兒孫起名的。
這天他回到租住處的房子裡,這房子是一處偏僻的獨立小院,院中有一棵大槐樹,夜色正濃,陳功站在那棵大槐樹下,抬頭看著樹葉,那樹葉上有蟲子,樹上有鳥窩,樹幹上有著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小孩子刻上去的許多名字,有男有女,有些還很幼稚,有些看上去卻要正經得多,從這些字型可以看出這樹上刻了字的人處於不同的年紀。
如果這是一棵普通的樹的話那也罷了,可是這棵樹分明是一棵開了靈的樹。
“你一直站在這裡,應該看到了許多事情吧?”陳功突然開口向老槐樹問道。
四周寂靜無聲,只有風吹樹葉的沙沙聲,這是陳功第三次與老槐樹說話了。
就在陳功以為老槐樹仍然不會回答的時候,老槐樹開口了,他的聲音從樹葉間伴隨著沙沙聲灑了下來。
“我之所以不回答,是因為我只是一個小樹妖,哪裡有資格與您這樣的天神說話。”老槐樹說道。
“我哪裡是什麼天神,我只是一個力量大一些的普通人而已。”陳功說道。
“我雖然不知道您的法力有多高,但是您的身上有著天神的氣息,這個我是不會認錯的。”老槐樹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