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雯吃了藥和水果,整個人的狀態好了一點,但是,低燒讓她渾身提不起勁兒。這一天到底是該去外面走一走,還是要怎樣度過呢,她已經沒有什麼主意了;她對什麼事都沒有興趣,身體出現狀況的時候,什麼愛好、什麼放鬆、什麼行走,所有的事情若沒有健康作為鋪墊為前提,都只剩意志力強撐而已。
五月的氣候,比平時更溫和了許多,槐花飄出淡淡的清香,曉雯在床上又躺了半天,覺得這屋子拉著窗簾,開著燈,跟夜晚也差不多,容易讓人陷在自己的低落情緒拔不出來,總會讓人陽光不起來;她走到窗邊,將窗簾全部拉開,窗戶拉開半扇,樓下的林蔭小道上,種植了一排的槐花,有白色,有紫色,那醇香甘甜的氣味被午後的風送進窗前。在上海,槐樹雖然也有,但卻沒有見過這樣整條街的槐花樹;曉雯閉上眼,留在腦海裡是剛剛看到的一串串盛開的槐花,這應該是這裡讓她感受到的最平和的美,同時心裡也平靜了許多,彷彿有再多的怨念,在這些低調而芬芳的氣味裡,只覺得生命還是那麼美好,生活依然值得期望。
她在這個半天時間裡,其實也沒有真正地睡著,一方面是不習慣白天睡覺,哪怕躺著不動,也是睡不著的;另外一方面,她為了讓自己儘快好起來,一個上午燒了兩壺水,不為解渴,只是不斷地給自己灌水,加速新陳代謝,將身體裡的病菌一起沖走。在她的思維裡,就是這麼想的,並且也這樣執行了,反正現在有大把的時間。她跑了這麼遠,飛到了這裡,絕不應該把時間浪費在躺著睡覺這件事情上。
這也是她時常熬夜的原因之一,她並非完全因為睡不著,而是覺得睡得太多也是一種浪費。當然,她的心裡明白,身體也不可以過度透支,否則,總有一天老天爺會她把所有未睡足的覺都補回去,那不是她希望的結局。大抵每個人都懂得這個道理,自律性極好的卻為數不多,這不過是自我管束的一個方法而已。
到了傍晚,曉雯感覺喉嚨的疼痛似乎減輕了一些,實際是她退燒了,體能恢復了一點,自然體外的疼痛也算不得什麼了。她想了想,這大半天都悶在房內,終於有下樓去找食物的念頭了,知道餓的人,說明這消化系統還好著呢,身體已經不會大礙了,她想。她只是想著那些水果如何能飽腹充飢呢,餓了大半天自然有想吃東西的慾望。
下樓後,她在街上東看看西望望,這回可不著急了,那辣椒的印象還深刻著呢,雖然吃得過癮,那會兒因為情緒不好,像是故意與自己過不去,折騰身體來排解內心的憂悶,結果也很圓滿地達到了效果——折騰了自己的健康,最後的結論卻是得不償失。她對自己笑笑,也許,在清醒的時候會覺得這是何苦呢,但若是每個人遇到這樣的問題,都可以看淡看開,那麼曉雯倒想問問,你確定你真的刻骨銘心地愛過麼?否則,如何做到那樣豁達、又淡然處之的呢!畢竟,人是有感情的高階動物,如果,一切的問題都可以不用那麼上心,都能以一個佛家的心態來約束自己,隨遇而安,一切隨緣,不強求不糾結不難過不悲傷,那還是一個有血有肉的普通人麼,自然該去修行了;曉雯雖然吃了苦頭,她能做到的就是坦然接受自己不完美的個性,瘋也好、痴也罷,那都是真實的自己。她不僅接受這樣的自己,更是從沒嫌棄過這樣的自己,雖然在外人看來不免太過偏激,或者叫犯傻,但她的意願就是如此,隨自己的內心意願,按自己的方式活著,她沒覺得有什麼不好,至於別人怎麼看怎麼想,她覺得根本無足輕重,活給自己看,這才是頂頂重要的問題。
逛到了小吃一條街的時候,曉雯走進一家米線鋪子,這回只敢選擇清淡爽口的食物了,餓了一天下來,這頓晚餐吃得倒也舒暢,湯湯水水吃了個乾淨,她感到非常滿足。
吃了晚飯,天色仍然沒有半點黃昏的氣象,她又繼續悠閒地往前慢慢走。自從工作以後,許多年沒有這樣完完全全地放鬆了,更別提像這樣將身體和思想一起放空去,總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有幾個時刻,她總想著自己是不是在夢裡,這一段歷程到底是真實世界呢,還是發生在夢裡呢,就像莊周夢蝶後,總要懷疑到底是自己夢見了蝴蝶,還是自己這個人是蝴蝶做的夢呢;雖然,最後總會明白自己才是真實的現實中活著的人,而非是蝴蝶在夢中幻化的人,可是,這種錯覺,有的時候總是讓人恍惚。比如此時的曉雯,大約也有一部分發燒後產生的短暫的後遺症吧,她不時會有一些奇怪的想法,如果,此刻身邊有人聽見她內心的聲音,恐怕又要笑她,也會懷疑她是不是腦子被燒壞了,甚至認為她是不是失戀導致思路出了問題,還得給她建議去看心理輔導了。
曉雯才不在意這些呢,許多的問題從不同的角度和層面去考慮,自然有許多不同的可能性啊。比如她這一趟島上之行,雖然,當時除了失望,就只有滿眼的淚水和滿心的難過,但是,如果不衝動地來這一趟,自己永遠都不會甘心,總是有一個遺憾留在心底,這樣只會讓她常常懊悔。既然是一介凡人,有許多的事總要想個明白,探個究竟,這才是自己在最後看淡一些想透一些的條件。
既然說這世上沒有一件事是出於偶然,那麼又是什麼這讓一切變得如此曲折呢,她想,人活在世上當如四時的季節一般:直面酷夏之驕陽,守望暮秋之紅葉,抗衡嚴冬之寒冰,迎接暖春之嫣紅。
當然,在此地的人是幸福的,就天氣來說,沒有走出這座城的人,絕不曾有過這樣的體會和感受的;他們只需要安康地平淡地活著,長年沐浴春風的溫暖,以及舒緩的生活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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