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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平淡如水的日子(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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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的餘輝斜射在海面,形成了一片橙黃色的無限擴散的扇狀的半圓。曉雯雙手揉了一把臉,抬頭看著那一片橙色,一步步變成血紅,中間鑲嵌著一顆泛著炫目白光的明珠;落日近旁的雲朵也被對映成金色,那顆璀璨的明珠漸漸向下沉去,宛如正要被暮色一點一點吞噬,而在海面上倒影出一串小小的太陽。曉雯沒想到,這黃昏竟比日出更富有深沉厚重的美,就像一篇故事的開頭雖很精彩,結局卻往往更讓人唏噓。她不知道,這一生中到底需要向人和事低多少次頭呢,才算成長成熟,但這一次,她知道,自己只能向結局深深低下頭顱,命運再不必予以諷刺的微笑,她早已決心主動將這低下的頭顱裡的那份思想深深地埋藏起來。

海面上雖然還是閃亮著一些波光,像一隻只大魚的鱗片,可是,西邊的雲彩已然變得凝重,慢慢地被染成了墨藍。曉雯知道,她該回去了,此刻的自己,就像花圃邊偶遇的那隻白蝴蝶一般,形單影隻,失魂落魄地在風中孤苦掙扎,卻也只能努力地往前飛、往上飛,不敢停下,只怕自己淪陷在自己的頹喪中,再也飛不起來…..

回到酒店時已將近晚上八點了,曉雯因為飢餓和精神挫敗而感到渾身無力,像經歷了一場沒有物件沒有硝煙的與命運的戰爭,結果在最後的最後才發現自己早已潰不成軍,虧自己早先還那麼愚蠢地自信,自信那個人那些事總不會再無交集,如今,現實的這一巴掌扇得自己暈頭轉向,同時也讓自己徹底回到現實中。

這一天折騰得太累了,都沒有了餓的感覺,她已經餓過頭了,麻木了,此刻躺在床上,一點也不想動,只是覺得十分的累,很累很無力,回來只喝了一杯水,隱約覺得下頜右下邊有些不舒服;從床上爬起來,又給自己倒了杯熱水,喝完後,過了一會兒便只覺得餓;心裡一面想道:自己這副樣子,柔弱難過給誰看呢,別人在歡愉中親暱低語,自己卻獨自在這裡自哀自憐,有什麼用?又有什麼意義?還是那句話:這輩子,能夠真正做到對你無怨無悔,永遠對你不放棄不拋棄的,除了生養你的至親,其他的任何一種情感都是有條件地存在的,實質上就是一種契約而已,隨時都有解約的可能。看明白問題的本質,還有必要不顧至親的擔憂傷心,而如此糟蹋自己的健康麼,她想,確實不值得,一點都不值得啊。

曉雯洗了把臉,用的是冷水,然後將冷毛巾敷在眼睛上,停留了幾分鐘才拿下來,對著鏡子看看紅腫的眼皮,又塗了點扶膚品,將劉海放下來一縷遮住,她再看了看鏡子裡的自己,覺得應該不會讓別人看出異樣了,才走進電梯下樓去了。

店主問她要吃什麼的時候,逐一給她介紹店裡的食物,當她抬頭看到甜酒衝蛋時,眼圈又一次情不自禁地泛紅,低下頭,找了一張座位坐下,嘴裡向老闆說了一句:一份炒麵,重辣。

老闆遞過來一個微笑和一句話:炒麵稍等就好,辣椒在桌子上,可以自行新增。

老闆將炒麵端上來後,曉雯並不著急吃,先將右手邊的辣椒罐開啟,挖了兩勺放在炒麵上,用筷子嚐了嚐味道,舌頭感受到的是一種翻炒熬製出的醇香,約摸過了兩三秒,舌尖才感受到一絲絲的辣,繼而越來越尖銳的辣,這是有後勁的;曉雯卻覺得自己今天來對了地方,她果斷地又加了一勺辣椒,拌在炒麵裡,吃起來比較過癮,吃到後來,她已經不敢喝水,舌頭太痛,痛得在嘴裡無處躲藏,不敢動不敢碰,已經不能識別出是辣味,只有一種單純的疼痛感;或許,只有讓另一種痛賽過心裡的痛,並且痛到極致,精神上的那點痛便也算不得什麼,這種疼痛才是由外而內的痛,汗和淚一起流出來了,桌上的一疊紙巾被抽得只剩幾片,她將麵條吃得一根不剩。

她邊吃邊停不下來自主的思考,島是不會再去的了,日出日落都已領略了,尋找的痕跡已不復存在,曾經嚮往的一切美好的回憶,都成了最痛的記憶。但是,這裡的生活是緩慢的節奏,餘下的十多天,倒可以一個人靜靜地享受這種慢生活,遠離城市的喧囂和匆忙;有的時候,她就是偏喜歡這種陌生感,誰與誰也扯不上半點關係,走在街頭,無需向任何人問候與招呼,更不需要解釋隻言片語,她喜歡這樣的自在。

回到酒店房間,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的,她也沒有印象了,到了後半夜,只覺得口渴得厲害,嚥了口口水,喉嚨很疼,她想,可能是扁桃體發炎了吧,沒什麼打緊,忍一忍,過兩天也就好了;磨蹭著坐了起來,挪到床邊,夠到了水壺,摸了摸,竟還有一點溫熱氣,連倒了兩杯灌了下去,感覺喉嚨緩解了一些,復又躺下繼續睡覺。她總相信補充體能後就一定能夠自愈的,她從來都不覺得自己的身體有多麼嬌貴,相反地,她一直覺得自己的身體抵抗力挺好的,尤其是她的腸胃更比一般人更要好一些,當然,這一定是父母的基因好,才有這樣的好身體,而自己卻因為別人,將自己弄得如此狼狽。

此時,可能因為有一點低燒,整個人的思維是混亂的,身體是疲憊的,心裡仍舊是酸楚的,喉嚨依然疼痛,除了身體的溫度在無聲無息中升高,一切的情緒都在陷落,只有意念中保留著一絲絲的堅強,僅剩一點自我的支撐,就像是一根蠶絲,始終抓得牢牢的不肯鬆手,她知道,只要自己肯堅持到義地抓緊不鬆開,她就可以重新振作起來。她更明白,她只是需要一點時間,給自己一些自愈的時間,也許是明天,也許是下個月,或是明年,又或許是下一秒,只要她不放棄自己,就在某一個瞬間,她真正想通了,那麼,一切都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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