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鍋吃完了，點得不多，吃得也乾淨，竟一點沒有浪費，最後兩個人都喝得算是微燻。曉雯指了指路口的方向，說：那邊拐個彎，你今晚還是住那家酒店吧。
歐陽沾說：這個我知道，明天，你是要上班了是嗎？
曉雯嗯了一聲，沒有說話。
那要不……今晚，你陪我去走走吧，聽說上海的夜景很美。
曉雯摸著自己滾燙的臉，看看外面天已黑下來了，說：上海，你又不是沒來過，美不美的，就是燈光炫吧。
歐陽沾又說：明天，我就回去了，就當是最後的告別儀式吧。
曉雯揉了揉自己的臉頰，側過頭笑說：你能不能不要這樣沉重，說得好像以後再也見不到了一樣。行吧，反正我這一天也睡夠了，就陪你逛逛吧，你想去哪兒？
歐陽沾兩手一攤：你看你是主人，倒來問我這個客人，我又不熟悉這大上海。
曉雯說：哼，我更不熟悉，別看我在這裡待幾年了，我是不大出去的。
歐陽沾一聽，見怪道你這樣更不對了，週末休息，時間總是有的，我覺得你不應該放棄你最初的專業。所謂久不觸碰，自然而然生疏不說，還會形成懈怠的習慣，最後就變成遺忘，許多人就是這樣的。
曉雯知道他說得有理，可自己提不起精神去花時間在畫畫上了，這也是事實，今天也不會與他再爭執什麼，便說道行，我知道啦，歐陽老師，您的教誨不敢忘！
歐陽沾準備伸手逗她，又停住了，只笑說你啊，就是跟我貧嘴吧。先想想到底要帶我去哪兒吧。
曉雯想了想，說這晚上出去太遠也不好回來，別像我上次那樣，上次……哎呀，總之，夜裡還是不要跑市中心了，太麻煩。
歐陽沾見她躊躇著不再說下去，說道：上次怎麼啦？
曉雯看看前後的馬路，說：沒什麼。要不然這樣吧，我帶你乘坐那趟909雙層巴士，這時候應該人不太多了，我們坐二層，坐到終點站，再坐回來，這樣跨越了幾個區，也不會累，順便看看一路上的夜景，豈不好？
歐陽沾笑說：行，聽你的，反正不要把我弄丟了就行。
曉雯狡黠地看他一眼說：那不能夠，你又不是初出毛廬的愣小子，你是誰啊，歐陽老師啊，絕丟不了的。
走吧，往前轉個彎過去就是車站。曉雯說著示意他往右邊拐彎。
走到車站，果然等車的只寥寥幾人。等了一會兒，曉雯下意識地搓著手，這中午和晚間的溫差還是有明顯的體感區別。歐陽沾伸出手過來準備替她暖手，曉雯趕忙抽回手去，指了指前方，說：瞧，車子來了。
歐陽沾的臉上有一絲絲的落寞，隨即笑了笑說：好，上車。
上車後，走上階梯，在二層的後排找了兩個座位，曉雯哈哈笑著問怎麼樣？上海的雙層巴士，你沒有體會過吧？這感覺特棒！
歐陽沾眼睛朝著外面看去，一面也說道嗯，不錯，果然是個好主意，實惠又美妙！
雖然坐在二層，車子卻並不顛簸，只像個搖籃一樣搖晃著；車子每次加油門時，往前帶動，人便不由自主地往後靠去，曉雯說自己很喜歡這樣的感覺。
歐陽沾還是第一次有這樣的體驗，樹葉在燈光下折射出金黃的光，一排一排在眼前向後飛去；俯瞰街邊的廣告牌，不斷閃過去；前方的紅綠燈，也竟第一次平視了。
他感覺自己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總之，視野頓時開闊了許多。他想，要是在白天更好吧，不！還是夜晚更美好，半明半暗中，具有更多的聯想，比如那些樹枝身上纏住的一些小燈泡，不斷眨巴著，像彩色的星星，只是，這星星落在了地上，便少了許多的遙不可及，倒在平凡的人間更覺觸手可及了，多了幾分真實的樸素。
曉雯，見歐陽沾一語不發，明白他在默默地感受這夜晚的美妙，尤其是坐在雙層巴士上特別的體會，自然又多了一份不一樣的感慨。曉雯也不打擾他，自己也很久沒有在晚上乘這趟巴士了，何況，從來沒有像今晚這樣，花兩塊五毛錢，坐到終點站，再坐回來。她一個人的時候，倒從來沒有有過這樣的念頭。現在，什麼也不需要做，就這樣放開身心慢慢地體會，多好啊！看來，今晚這臨時的決定做得很對啊！
手機卻在這時很不協調地響了兩聲提示音，那是有簡訊息了。曉雯拿出來看看，竟然有兩條了，是嶽風發來的，問她醒了沒，是不是累壞了。
她還是忍不住轉過頭看看歐陽沾，見他依然看著窗外，才低下頭給嶽風回資訊我早就醒啦，已經不累了。我在雙層巴士上，體驗一次這個城市的夜景。真美啊！
兩分鐘後，嶽風又發來資訊喲！果然興致不錯啊，大晚上的跑出去，可不要凍著了啊。乖，早點回去，太晚了不安全。
曉雯看了這條資訊，尤其是最後一句，她心裡像是被注入了一勺蜜，甜滋滋的美極了，礙於旁邊有歐陽沾在，只能憋著美美地偷笑。
歐陽沾知道她在弄手機，卻不知道這些資訊，回過頭時正好看到她那個偷笑的表情，便詫異道一個人偷偷傻笑什麼呢？何不分享分享。
曉雯本來是悄悄發自內心的喜悅，一下子被人發現，免不得難為情，又怕歐陽沾更難受，只得說沒什麼啊，只是看了個冷笑話。
歐陽沾也笑著嘆息道看來你這心性變了啊，放著這麼難得的美景不專心欣賞，還要看什麼笑話，還是冷的，唉！
曉雯說這有什麼好嘆氣的啊，一路上要開許多站呢，有的是時間體會啊；而且，我們可是有往返路程的，你慢慢賞吧。
歐陽沾本來還有一些陰霾浮在心頭，這會兒被這個夜晚醉到了，倒把曉雯要徹底與自己分清關係的事淡化了幾分。佳人陪在身邊，即便今晚開始便不再屬於自己，那又有什麼關係呢，分分合合本來就是常情，此時，卻不能辜負了這上海炫麗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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