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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煎熬與等待(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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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半小時的車程,抵達了藥王谷,曉雯做了一個長長的呼吸。

抬頭遠望,沿路的梯階上都是辛夷花瓣凋謝的姿態。桃紅的、粉嫩的、白色的,有的捲起的花邊已經枯成了深褐色。一陣風吹過,枝頭墜下三兩片殘瓣,落在曉雯的頭髮上。

登上一段階梯後,一片花海展現在眼前——六月的藥王谷,屬於虞美人的季節。嫋嫋婷婷的各色身姿,有些探出小腦袋,有些捲曲著,每株上都有數個花蕾,次第盛開。若說它們淡雅,卻又要生動許多;若說它們濃妝,然而又非常脫俗。這是能夠調節人身心的人間佳境,有那麼一刻,曉雯恍惚自己置身於另一個世界之中。

曉雯在這種清新又幽靜的仙境裡陶醉了,她本能地拿出揹包裡的畫架畫紙支開鋪好,用手裡的畫筆,專注地調和著眼前的美景。

日頭在緩緩地偏西慢移。投入往往令人遺忘了機體的所需,她忘記了口渴與飢餓,塗抹好最後的一筆,再次放眼群芳時,身後傳來一個渾厚的聲音,“小姑娘,眼前如此美好的意境,你的畫不該蹙著眉頭收筆哦!”

曉雯驚詫地一扭頭,身旁立著一位老者。一身棉麻的灰褐色衣褲,半白的頭髮,架著一副黑框眼鏡,一字胡下面是稜角分明又堅毅的嘴型,笑意盈盈地,表示出他的豁達與親切。曉雯更詫異的是他剛才的問話,像是看透了她的心境。

“沒有啊!我可能剛才太過投入了。”曉雯微微一笑,不忘記補充道“人在專注一件事的時候,總是有著各自不同的專注表情特點,比如有人喜歡噘著嘴,有人皺著眉,有人甚至會伸出舌頭,卻無法斷定他們誰是快樂或憂愁的。”

老者凝神端詳著曉雯和她的畫,和藹地笑著說,“姑娘啊,你的畫挺好,就是少了一些快樂的味道。”

“快樂?畫得刻板嗎?”

“非也!你的花莖缺少一點快樂,多了幾分倔強。”老者低頭沉吟了片刻,繼續說道,“人吶,總是在年輕的時候,覺得自己可以主宰這個世界一樣,也總以為自己很瞭解自己,所以,年輕時容易做出一些倉促的決定,但這往往不是內心真實的意願。”

“老師傅,您說得有些深奧了吧!”曉雯想逃離現在討論的話題。

老者意味深長地瞅瞅她,擺著手搖搖頭,“年輕人啊,越是讓自己皺眉的問題,越是要沉下心來正視自己的內心嘍!”他抬頭看看天色,對曉雯說,“姑娘,很快日落了,早點出谷吧!想不明白的問題,還有明天、明天的明天,不要著急,不急啊。不要把自己年輕的時光蹉跎了,更不能把年輕的心留給嘆息,勇敢一些,將來,你會感謝你自己今天慢一步後的決定。”

說完這些,老者轉身往山下走去,擺了擺手算是與曉雯道別。曉雯愣怔怔地揮著手,忽然醒過神來,收拾畫具準備去谷外好好地睡一覺。

漫山的數百種草藥,在此時,都成了一道點綴的風景而已。明天,對!明天重整心情出發……

曉雯回到家後的第六天,與父母做了一次深談,她要做一次為期半年左右的遊歷。她的計劃是獨自從綿陽,揹著她的畫具和簡單衣物,經過昆明,中轉大理,直到麗江。雖然家裡的條件還不算差,但她不想給家裡增加負擔——她決定每去一個地方,花一個月時間,前半個月用來以繪畫為生來賺錢,後半個月專心感受當地的民風美景,用畫筆複製出所有美好的大自然印象。

父母親對視了一下眼神,母親放棄了話到嘴邊的疑問,但表示出對遊歷的反對,一來是不放心她的安全,再者又不想讓她吃苦。到底還是父親豁達,協商之後,統一了意見一日三餐和日常開銷自己去努力,但父母執意要給她一些積蓄,安全起見,她的住宿必須要住在正規的安全係數相對高一點的酒店。這一點如果不同意,那就取消遊歷的打算。一切,只好照著父母的意思來,這樣,他們也少一些擔心。

時間,總被人們依賴成唯一的一劑萬能良方,其實,人們在時間的路上給自己一個緩衝與沉澱的歷程罷了。

到達昆明已是傍晚,曉雯先按父母的意願,離第一週行程不遠的地方,在一家正規的酒店擇了個單間安頓下來。

由於興奮之至,第二日便早早起床,簡單洗漱後匆匆去享受昆明的美味小吃,一碗配料豐富的豆花米線是必點的主食,幾片傳說中表皮脆黃、裡面細白嫩滑的石林乳餅。初次嘗試,浪費在所難免——這看著像煎豆腐的乳餅,關鍵在一個乳字上頭,實際是由山羊奶製成,曉雯哪裡消受得了那股羊奶的味道,一塊勉強吃下,趕緊就了幾大口的米線湯。酷愛甜食的曉雯,還是更喜愛旁邊的鮮花餅。要說飲食,果真是每個人的習慣和嗜好不同,甜鹹搭配得津津有味,也就非她莫屬了。

滿足了胃囊,該拎上畫夾去實踐第一天的行程了。

早就聽聞白族人民流傳的四句話謎語蟲入鳳窩不見鳥,七人頭上長青草,細雨下在橫山上,半個朋友不見了。暗示了一句成語——昆明的四個代表性的景點。但她偏將石林奇觀成了首選,因為距離相對比較近一些。她嚮往那樣雄偉軒昂、無可替代的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初入石林,清新的空氣,幽雅的環境,讓人誤以為穿越了時空,到達了一個與世隔絕,再無紛擾的人間仙境。

第一天的收穫談不上可觀,一天的伙食卻也不成問題,最讓她欣喜的是,她本來計劃的是給來往的遊客畫畫人像。下午的時候,竟有一位年輕遊客要求與她同行石林,在他的人像背後將石林作為背景。第一次有人希望自己的畫像背後,讓風景作為底色,曉雯,還是非常樂意這樣的嘗試,畫好後,遊客很滿意,為此還多付了一半的費用,被曉雯婉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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