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賢繼續道:“是否,太後也受了單於的蠱惑。而匈奴知道太後愛子心切,特地以滋補的名義向太後上供殺人藥物?”
劉欣聽到此處,覺得很是有理。遂下令暫緩行刑。而皇後卻在邊上道:“即便是單於陰謀,太後終因他三人而死,當誅九族!”
董賢此時繼續進言道:“我非因為昭儀而求皇上。實際上,是她三人救了皇上一命!”
太皇太後在聽了董賢如此說,也問道:“此話怎講?”
董賢道:“此藥既然能取太後性命,若皇上繼續服用,也必定能要了皇上性命。如今,太後以身試藥,豈不是救了皇上?如果沒有舍妹三人,試問有如何知道皇上所服藥物能會取人性命?”
董賢轉身向皇後道:“如果皇後不明就裡,繼續給皇上熬滋補之湯。皇上或許那日會如太後這般駕崩。不但無中毒之狀,而且其死狀安詳。”
皇後此時有些動搖了。董賢如此言語,不就是說自己將會對皇上不利麼?
太皇太後見董賢解了圍,便跟劉欣說道:“皇上節哀,還是先料理太後後事重要。”
劉欣被董賢一番言語。下令赦免了董昭儀三人。對太後卻越發感激起來。思及往昔種種,劉欣每每潸然淚下,渾然沒有天子之風,儼然平常孝子。
太後薨了,劉欣覺得如董賢說的那樣,是太後救了自己一命。於是,愛屋及烏,並不忍治皇後熬湯之罪。反倒更加接近皇後。
董昭儀則是因了太後服藥而亡之事,久久未能平靜。她見過董賢和趙婕妤的雲雨,深信那是催情藥。劉欣並未治她的罪,但她仍舊被下令禁足,俸祿減半。
而劉欣下詔即刻上朝。同時下令皇後和董賢一起隨他去皇宮。
到了皇宮,劉欣坐在龍椅上。董賢於左皇後在右分別伺候。劉欣喝道:“楊雄何在?速來!”
眾人面面相覷,朝堂高寒。楊雄一小吏,哪有上朝之質?劉欣一時也是氣糊塗了。
董賢趕緊道:“快宣揚雄進殿!”
太監飛快下去傳揚雄。
劉欣坐在龍椅上,說道:“太後薨之事,各位愛卿可有所聞?”
如此大事,大臣又如何不知道?只是在那裡不敢吭聲。
劉欣道:“藥來自匈奴單於。諸位可否知曉?”
大臣孔光出列道:“臣等知曉,然事關重大,還需做詳細調查。”
劉欣憤然道:“匈奴數擾北方,單於好於利而不知禮,戰不利退而不為恥。其詐太後以滋補藥,是想亂我漢室,奪我北方!”
眾臣聽此一言,紛紛跪下。跪著的人中有一人道:“禮儀,漢之本。而蠻夷未化,固難知。然食肉引弓之國,馬上馳騁匈奴,我中原吃谷車行之輩,自夏後以來不能治之。”
劉欣道:“單於欺我太甚,建平二年上書稱臣和親,是要我大漢諸多財寶食物。耗盡大漢倉廩,一旦大漢疲病,其定將南下殺人越貨。而今野心以露,用兵者勝先於不戰,用事成著早於未發,聖人防微杜漸。如今單於以藥謀漢,本王決意絕和親,用漢武之策,以兵擊之。當初,楊雄上書力陳接受單於稱臣,如今單於野心暴露。且拿楊雄來,看他還有話說。”
此時殿外來了一個人,一身青布儒夫,儒夫上打滿補丁。來人躬身走入,劉欣看不見其臉。道:“楊雄,抬起頭來!”
楊雄抬起了頭,劉欣之見楊雄滿面紅光。怒道:“素聞楊雄才堪相如,智比屈原。卻不想只是一個嗜酒狂徒。”
楊雄抬頭道:“微、微、微臣,並非、非、非、嗜、嗜、酒、酒、酒,量、量、量淺而已。不、不知皇、皇上詔、詔見,有何要、要事?”
原來楊雄是個口吃。劉欣聽地氣不打一出來,如此一個口吃之人,又如何與他爭辯。遂道:“來人,將楊雄打入大牢,給紙筆,由他慢慢寫。”
楊雄被壓了下去。卻並無驚慌。
劉欣著董賢去大牢審問楊雄。
董賢素知楊雄高才,也知道其口吃。遂給了筆。將日前發生之事說了一遍,道:“先生此前上書一封,皇上受書後便接受了單於稱臣。如今,單於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先生又該如何說?”
楊雄拿起筆,寫賦一篇,一筆千言,真乃奇才。且私記小段,董賢讀道:“吾聞古有一神,號子虛,智慧通達,光妙絕倫。坐於廣殿,其院廣三千尺。眾徒環繞,洗耳恭聽。時,神顯妙光於園囿,直達人心。眾人見之,聞所未有。
眾中有一徒弟,號烏有先生。其心自問,子虛先生,先此祥瑞,所謂何事?此必為無是公知曉也。遂問無是公,此為何事?”董賢讀之,凡千言,甚深難懂。
遂留了楊雄在獄中,回府研讀。
是夜,朝野戴孝。劉欣伴於太後屍首左右,不肯遠離。
皇後見劉欣憔悴異常。便上前道:“皇上,龍體重要,社稷危亡,存乎一身,望皇上還替黎民著想。”
劉欣卻是感到渾身乏力,或是悲傷,眼淚鼻涕一直外溢。皇後見之,心中不忍,大臣宮女見之,也不禁提袖拭淚。
董賢此時也夜不能寐。遂起身,來到朝上,坐在龍椅之下,思索著楊雄之書。
劉欣回皇宮睡了會兒,也早早地起來上朝。
即位以來,劉欣於上朝始終不敢怠慢,但自從長期帶病於身。許多時候不是遲到,就是由董賢或者孔光代理朝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