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裡有學日語的,故作老成的嘆了口氣:“轉專業是不可能的,這輩子是不想再學數理化了。”
他一說完所有人都笑,宋渠聽他們高聲闊談,看他們笑,自己也笑。
張昭看出宋渠不是很在狀態,以為他是煩專業的事:“宋渠你想轉嗎,下學期還有次機會,只要大一這一年沒不及格都可以轉。”
“沒,”宋渠說得是實話,“我沒不喜歡學俄語。”
有學姐對宋渠說:“要是不想轉專業,大二的交流專案要是感興趣,已經可以開始申請了。有什麼問題多來問,別和學姐客氣。”
宋渠想說他還沒開始考慮這事,話說出來也客套:“好啊,以後一定。”
說這話的時候宋渠突然發現自己開了某種上帝視角,他看著自己說“以後一定”,那個看自己的人在說哪有什麼以後,你明天都活不下去。
沒有人在意你的痛苦,你融入不進別人的熱鬧,你哪有什麼“以後一定”。
宋渠,人間值得,有意思嗎?
宋渠聽到張昭說他:“你們別看宋小學弟現在文文靜靜的,那一上辯場完全是另一個人,黑的能給他說成白的,不管前面對方多佔優勢,他的總結一出來就是贏了。外院今年能進決賽,沒宋渠這個四辯是不可能做到的。”
宋渠聽張昭誇他,心裡卻一點波瀾都沒有。
那個聲音又說,你聽別人眼裡的你,是真的你嗎。
宋渠,有人懂你嗎?
宋渠不好意思地和在座的人說抱歉要提前離開,臉上一點異樣都沒有。他當然也沒聽見張昭之後講他和林源,說游泳比賽後在學校裡看見林源未必旁邊是宋渠,但宋渠身邊的一定是林源。
出門後他宋渠先往學校外的燒烤店走,問老闆買八斤煤炭塞到書包裡,那還沒他高中書包沉。老闆問他大晚上買什麼炭火,宋渠說明天和同學商量著去燒烤,結果方才買好的煤炭不小心碰了水,怕是明天幹不了。
老闆聽了,還友情送了宋渠一個打火機。
宋渠將打火機攥在手裡,和老闆說了句謝謝,他往校門走,卻最後在門口上了一輛計程車。
司機也開心,從江大到新城區開車要小半個鐘頭,是個肥差,一路師傅和宋渠有一句沒一句的聊,宋渠不挑話題但是每一句都會回,說話不說話的時候他都一直看著窗外,看著車一輛一輛來了又走,各種燈光印在計程車廉價的車膜上變了色澤。
宋渠付錢,下車,進公寓後上電梯,來到2606開了門。
窗簾是拉上的,門內一片漆黑,和公寓走廊上的光亮行成鮮明對比。
宋渠應該是躊躇猶豫過的,但他還是進屋,沒有開燈,關上了門。
宋渠睜開眼,窗外是暗藍的,顏色沉的像儲存不當的古畫。房間裡沒開燈,只有靠窗那麼有亮光。
林源就在落地窗旁,坐在他一個人靜坐過千千萬萬次的冰涼的大理石面上,就著窗外的光看著一本書。
他不知道林源看了多久,天暗得很快,沒多久,暗藍就只剩下按了。宋渠想對面的寫字樓上,“我愛江省”的字樣一定又開始閃動了。
林源又翻了一頁,他已經快把書舉到眼跟前了,直到真看不清了,他也只是闔上書,而不是開房間的燈。
闔上書後林源才發現,宋渠眼睛睜著,宋渠醒了。
林源起身起的慢,三五步就從窗邊走過來,將書放在床頭後坐在窗邊,他手指曲起輕輕一勾宋渠的鼻樑,哼的笑了一聲。
是宋渠先開口對林源說:“我睡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