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源一本正經:“《一念無明》,餘文樂啊。”
宋渠也想起來了,那電影是他和林源一起在學校放映廳看的,那次純屬是湊巧,都沒看簡介,看完之後才知道是講抑鬱症,有一段是餘文樂演的抑鬱症患者病狀複發後自救般地沖到超市裡狂吃巧克力。
宋渠接過了撕開口子的巧克力,咬了一塊後就遞還給了林源。他是真的不愛吃甜的,一點點都覺得齁喉嚨。
林源也不再逼他,三下五除二吃完剩下的,一抹嘴後林源說:“咱們第一次見面就是在這兒。”
宋渠當然記得,他狀態比昨天好多了,也愛說話了。事實上他是很能忍的性格,昨天會和林源說那些負面的想法念頭,也是因為真的憋不住了。
宋渠說:“別提了,太丟臉了,你就當我們第一次見面是江大游泳館好不好。”
林源不依:“那怎麼行啊,我那天要是沒見到你在這兒哭,要是沒走過來,你會考江大嗎。”
宋渠沒回答,因為林源說得對,他一年前考江大的所有理由都是林源。
林源和宋渠第一次相遇確實是在醫院裡頭,林源母親在這兒工作,兩年前剛游完泳的林源來醫院蹭食堂,那是八月,穿著褲衩和人字拖吊兒郎當的林源看到了坐在精神科門診室外哭的宋渠。
林源一直沒和宋渠說,他當初走過來,其實因為第一眼把宋渠看成了姑娘。
那時候宋渠比現在還瘦,頭發也長,側臉白淨滿是淚痕,整個人都縮著,就差抬腿抱住膝蓋了。這些特徵加起來,都讓林源覺得那應該是個女孩。
而林源又是典型的那種小時候武俠小說看太多見不得女孩子受欺負梨花帶雨掉眼淚的性子,所以自然而然就走了過去,看能不能安慰幾句。
林源走過去了,現下正是飯點,醫生護士去食堂了,自然也沒多少排號的病人,況且又是精神科,長廊裡幾乎只有他們兩個人。他蹲下身,抬起頭看宋渠,才發現那個“女孩”鼻樑上有顆痣,那更像一個黑點,襯得整張臉精緻的有些神經質。
林源輕聲地問:“你怎麼了呀。”
宋渠抽噎著,沒有任何防備:“我想自殺。”
林源笑,勾起嘴角的樣子有些不正經,他聽出聲音是個男孩,也看到了宋渠的喉結,可他還是覺得這個小朋友很好看,於是他詳裝惆悵地對宋渠說:“你死了我怎麼辦。”
宋渠猛地停止抽泣,像是噎住了一般,一口氣沒提上來,那驚愕的表情好像在說,你誰啊。
林源好像能讀懂:“我是林源。”他眼一瞟看到了宋渠放在腿上的病例,“你叫宋渠啊。”
靈光乍現般,林源說:“我們兩個名字是句詩欸。問渠那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林源說得老神在在,“所以你不能死,這是緣分,你要是自殺了,我源頭裡的活水流哪兒去。”
兩年後的今天林源對宋渠說:“我覺得那是我撩妹,阿不,撩漢的巔峰。”
宋渠有些無奈:“還是林學長騷話多會哄人。”
林源一咋舌:“這哪能是騷話呢,我真心的。”林源看著他,很真誠,“喜歡你也是真心的,在一起之後我做什麼事都是沖著一輩子去的。”
宋渠說不出這些直白的話,岔開了話題:“好好好,我知道了,先拿藥吧。”
他們像兩年前一樣一起去了取藥處,不同的是這次宋渠沒哭,哪怕悲觀的執念依舊像兩年前一樣深深根植在他心中,至少這次他沒有哭,也不是一個人。
兩年前林源從零碎的資訊裡拼湊出宋渠躁鬱的原因,和高考有很大關系。宋渠說他競賽連省隊都沒進,只剩一年時間他要學三年的內容,太絕望了。林源就安慰,灌雞湯他最擅長,那年最流行的話是我在哪裡哪裡等你,林源也對宋渠說,小朋友你要振作,我在江大等你。
取完藥後他們就分別了,匆忙的聯系方式都沒來得及留。林源餓,宋渠高三了肯定也各種忙。那對林源來說更像個插曲,可那活水確實流入了溝渠,喚醒了宋渠活下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