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永福醒來以後第一件事就是風風火火地沖出來找人,的確未曾注意到外頭天還是黑的。
冬天的雪夜漫暮如鐵,冗長得像是永遠看不見盡頭,只有微弱的雪光亮著,刺得人眼睛疼。
“那要怎麼辦?”
“等著吧。”
穆離鴉疲憊地撩開眼前的一縷發絲,撥出一口微熱的熱氣,“等天亮了再想辦法。”
說是回房等,薛止在擦他的劍,而穆離鴉喝了藥短暫地閉眼歇息,就剩個史永福在焦躁地來回踱步。
“你這樣只會越來越餓,不如去做點事分心。”
史永福回他了一聲老長的嘆息,“唉!”
好不容易捱到五更的梆子響,史永福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急匆匆地拉著他們就出了門,出門的時候甚至連鎖都懶得掛,還美其名曰說自己家裡窮得叮當響,賊都不惦記。
對此穆離鴉沒說什麼,“你母親留下來的遺物不要了?”
這一下就找準了史永福的七寸,他瞪他一眼垂著頭回去鎖門。
“老闆是我熟人。”
去館子的路上,史永福念念叨叨地說,自己早些年去吃飯,看老闆眉間一縷黑氣,像是有殺身之禍的樣子,便忍不住拉住他,跟他說了。
這老闆起初怎麼不肯相信,直到廚子過來說在儲物間裡找到個拿刀的男人。悄悄地報了官,不出一盞茶功夫有官府衙門的過來拿人,說是殺了兩戶人家的逃犯。
從此這老闆就把他奉為活神仙,每次他來吃飯,哪怕是滿客都會騰位置招待。
這食肆名叫食膳居,離史永福那小破院子不過一刻鐘的路程,史永福進去不到半刻鐘,就有掌櫃模樣的中年人就親自出來接待。
“紅酥肉,燉山雞,還有醬牛尾……姑且先點這麼些吧。”
這老闆不愧是把他奉為活神仙的,哪怕是大早上點這些硬菜也沒甩臉子罵他有病,順嘴還勸了他一句,“這大早上,不來點清淡的?”
“哎呀,點那些清淡的哪裡吃得飽?”
說完史永福就拉著他們坐到席間喝著大葉子茶等上菜,一邊等一邊嘴裡還不閑著。
“你們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史先生,我和阿止決定繼續向前了,大概是去你說的那個地方看看。”
他話音未落就聽到熟悉的大嗓門叫嚷,“哎呀,這可真是緣分。”
穆離鴉回頭去看,發現是先前在城外破廟捎了他們一程的大鬍子皮貨商人一行人,看樣子也是大早上來著食膳居吃飯的。他低下頭,好似在專心研究茶杯裡飄著的半片葉子。
“正好聽到你們要出城?”
其餘人就算是無意聽到他人的談話內容也不會這樣大刺刺地問出來。不過這些到了這大鬍子這裡半點都不頂用,“去哪?”
“邙山。”穆離鴉和薛止對視一眼,“準確點是邙山深處。”
“邙山啊,找到車了嗎?”大鬍子熱絡地追問道。
“還沒有,打算待會去問問。”
“這天冷路滑的,許多車夫都不做生意了,要不我們再順路帶你們過去?”
對於這送上門的好意,穆離鴉沒有沉默太久,“那就勞煩先生了。”
“哪裡的事,”大鬍子笑眯眯地,“見到就是朋友,反正也順路。”
穆離鴉的眼神在他們所有人身上轉了一圈又收了回來。這一群皮貨商人長得各有特色,尤其是最後頭那個戴著鬥笠的女人。
他們同樣地在打量他二人,他看得出來。
“代我家阿止謝過各位。”
說好了待會一同上路,這大鬍子也不再叨擾,去了另一邊吃飯。
“你感覺到了什麼?”穆離鴉問一旁的薛止。
薛止甚至連眼皮都沒掀,“跟你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