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低下頭。但美人王雲亂,兩瓣粉嫩嘴唇輕泯了下,她已笑著站起來了。
白思瞅著一雙小腳在史涓生的身前傾斜著靠在一起,鞋底如此軟綿綿,卻站立得那麼堅定。嬌嗔聲入了史涓生的耳。
“這位朋友好眼熟啊!”
史涓生抬頭笑道:“這位朋友是?”
“我只知貴人多忘事,但死人,可記不住事!”王雲亂長著魅惑的桃花眼,一笑眼波澹澹,白思眼珠已看定了。
付愁怒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史涓生笑道:“付愁,我並不認識這位朋友,她肯定是認錯人了。”
王雲亂掩嘴笑道:“我也以為是我見鬼了呢!”偏頭見白思呆如木人直勾勾盯她,對他緩眨眼睛,又輕笑一聲,扭臀離開了。
白思神思陷在王雲亂漸漸扭動著而搖遠的柳腰裡,驚覺臉被人輕打了一巴掌。
白思“唉喲”叫道:“啊?”
三人都大笑起來,葉欣笑道:“這種女人,你打都打不過,斷了這份念想罷!”
白思笑道:“這種女人有味道。”
史涓生笑道:“這種女人唇上有血的味道。說不定下一滴就是你的。”
談論的是血腥的事,但在他們的生理和心理上,卻有著莫大的歡愉,這份歡愉使他們暫時忘卻了棘手的公務,忽視了周遭肅殺的氣氛。此刻他們的身份,都只是幻想著風騷女人的好色男人。
天慢慢地,比下午時更黑,雨仍在下,史涓生是感受到拂來的風中有冰涼的雨絲而發現的,但聽林子上靜得出奇,史涓生判斷雨不大。
那個茶攤的大棚角上掛起四串紅燈籠,茶攤為這幫人準備著豬肉包子、白麵饅頭和烈酒,蒸騰的熱氣和濃烈的香氣飄過來,就連不餓的人都想吃喝兩口。林子裡也有人點了火把,火燃燒得很旺,火焰卻是不濃的淡紅色。有人殺了自己的馬,用樹枝穿起,鎮定地烤著肉。
史涓生想:“這火把要是把林子燒了……”
白思想:“王雲亂可吃飯了?”
付愁想:“死人,當然不能記事!”
葉欣想:“別下雨了!”
四人的思緒如樹幹,有著縫隙。但想得越深,越久,又如樹根般終於彼此銜接上,將思緒連線起來的東西是殺刀。他們又開始分析起這個殺人案子。
最先和最努力找到靈感的,永遠是史涓生,這個有二十年斷案經驗的老大哥。他靠在樹幹,身體一半在黑夜中,一半在火光裡,思路與靈感便也忽暗忽明,他在有限的資訊中盡量排除或者縮小範圍。突然他被打斷了。
不遠處一個火把中的松脂蹦了出來被燒燃,噼裡啪啦地陣響,就像煙花在綻放。
史涓生的頭緒在火苗向外飛濺的時候卻聚合起來。他一直不明白兇手為何要殺樵夫,但如果是因為搶奪殺刀,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釋。他的閱歷豐富,他曾聽老一輩說瘋瞎子道士柳殺刀最後出現的地方,就在那片山林中某個樵夫家,兇手或許也聽聞了。想到這,他按耐不住要見到組織這次聚會的人的急切。
白思沒有與他的老大想到一處,他仍執著於吳二公子,那個長得比自己還俊美的小白臉肯定與兇手先打了照面,說不定還交了手。兇手的身形、相貌、聲音、他總有記住的,白思拍拍大腿,更加後悔當初沒有在吳府多問問他。
付愁與白思的思路不約而同,即使聽史涓生推測吳軒泥用不著暗害人,但這個世界上總有見不得人的勾當在悄悄地謀劃、發生,無人察覺不代表沒有。
唯葉欣一直在想他們白天討論的那個“其他的目的”,這幫人要是真都死了,他們也兇多吉少,也需要死嗎?他慢慢想得睡著了。
白思、付愁的腦子一團亂麻,迷糊著閉了眼,在睡夢中等待黎明的到來,等待史涓生的下一步指令。
但史涓生的眼睛睜得又大又圓,漆黑的夜色裡,他試圖看清破案的方向和出口,又似想看透林中每個人軀殼下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