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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一百裡的路程,依他的輕功腳力,不出半日便能走完。殺刀近如咫尺,翻手可得,他卻一點不著急。他篤定兇手比他更著急,著急找他、殺他。盲目尋找兇手,不過是被兇手牽著鼻子亂走,自己何不“以逸待勞”,“反客為主”。
他清晰得記得兇手揹包顯出的若刀的輪廓,而屍體、童謠、大會又出現得詭異,因此他已有了足夠的自信,兇手就是組織這個聚會的人,這樣猜測時,只是他還暗暗自責,殺刀就在死梅樹附近的樵夫家裡,自己對這死梅樹神傷時,從來想不起要在其他地方多走走,如果這樣,殺刀就不必大費周章地去取了。
這兩種情緒都支配著他刻意地走得很慢。有多慢呢?幾乎是在散步。而散步時,最放鬆的不是身體,而是思想,他也向來喜歡這種天馬行空恣意疏蕩的思考。
風吹面不寒,雨沾衣未濕,這樣溫柔的天氣,就是有傘在手,他也不會去撐開。他偶爾還停下,看樹幹琥珀中的螞蟻,看流雲變幻不同的形狀,站累了,又走起來,他走路喜歡揹著右手,左手卻橫放在腹前,讓人感覺他在平地上騎著馬。但此刻,禦風沒跟來,它的僵繩將要被握在十九歲的還像個小孩子的滿庭霜手裡。
想起滿庭霜,他閑閑的腳步突然軟了一下。滿庭霜從後環抱住他的時候,他感覺她的身體就如剛被用熱水洗淨的糯米全傾覆在他背上。他一貫清冷的臉上,竟也不受控制地有了紅暈。
十七歲之前,他尚不理解姨婆和那狠心的柳殺刀從生至死,彷彿不過見了區區幾面,為何痴心的姨婆甘願為狠心的柳殺刀空等五年,直到初見十六歲的滿庭霜時,他突然就明白了。
同時這一眼讓他頓悟了許多道理,在情竇初開的年紀。比如愛是最不能用邏輯來判斷的情感,比如一見鐘情不一定是因為相貌,因為眼前的滿庭霜就戴著薄紗。
滿庭霜說她只允許未來的丈夫看她及笄後的相貌,因此要戴著面紗。面紗遮住滿庭霜除眼睛外所有的五官,如果一見鐘情鐘的是臉,他已經不能夠完全同意這句話了。
滿庭霜來了三年,便已完全把他的心思牽過去大半,他的輕功一直故意學不好,誰說不是潛意識的唆使。
如今他一隻腳已踏進江湖,滿庭霜曾在江湖上留下名聲,自己能不能聽到呢?他忽然期待起來。又意識到滿庭霜此刻或許已飛到了玉山,替他打聽史老太君的後人。她那樣不講道理的霸道會不會碰上荊棘呢?他又極度擔心起來。
路過一家茶攤,他坐下來歇歇腳,茶水入喉,立即將他所有遐思都掐斷了。這茶水,似泔水,那茶葉,雖是初冬,新茶未採,也不至於黑如煤炭,老如焦紙,而味,似泥潭令人作嘔。
他看向茶棚裡面,見一個女人是用木炭燒火在煮茶,木炭的灰屑冉冉在茶壺口逡巡。他又見旁人喝之無覺,於是偷偷地將茶碗藏於袖間,拂袖時,便將茶水不動聲色傾倒在腳下,茶水裹著泥土,似一條汙水溝流向桌腿那頭。
碗已空,汙水的源頭已經枯竭,這汙水溝還沒有停止流瀉的跡象,他稍抬眼觀察這脈絡,如覓食的蛇如起伏的山巒,還有些像懷素的草書,不過這一捺,有點太飄了。他兀自沉想著,汙水的盡頭忽然斷於一雙白鞋下,這鞋是純白的,沒有一點花紋,鞋幫的針法也簡單。這樣素雅的、幹淨的鞋子?他想這鞋子的主人,一定是個單純而且脆弱的人。
他慢慢抬頭,好讓猜想的證實有個緩沖的機會。眼神到這人的腰間,裙裾和香囊的穿戴說明面前站著的是個女人,這個女人亦用兵器,女人右手握住劍鞘,拇指輕壓住劍把。這是一柄長劍,女人用這麼長的劍,倒是很少見,他對她的興趣又增了幾分,表現在抬頭的速度上,便是快了好幾倍。
她不高卻勻稱,算個七分美人,如果她肯笑,就是十分。
女人道:“吳軒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