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車子駛到山頂的觀星平臺停下,正好能看到日落。
涼秋從車子裡走出來時,正好瞧見太陽西下,只在天際線邊露出小半個頭,並在用肉眼可見的速度繼續緩緩下墜。
“真美。”涼秋眯著眼睛,看著遠方。忽然她的肩膀上多了一絲溫暖,涼秋回頭一看,是溫欒專門脫了外套罩在了她的身上:“謝謝。”
道謝之後,涼秋又轉過頭來,與溫欒一起靜靜看著夕陽西下,直至天邊再無一片火燒雲。
“哎。”眼見天色漸黑,城市裡華燈初上,涼秋在正對著這片萬家燈火的石凳上坐了下來。
“怎麼又在嘆氣了。”溫欒坐在她身邊,輕聲問道。
“我在想,越美麗的東西,留存的時間越是短暫。比如日落,比如曇花,再比如那些煙火。人的幸福也是一樣,也是轉瞬即逝的。”涼秋將目光放遠,若有所思地說道。
“人的幸福和那些東西怎麼可以相提並論。有時候,人的幸福是一輩子的事情。”溫欒說著,從背後掏出來一個天鵝絨的黑色小盒子,遞到了涼秋面前。
涼秋瞥見那個首飾盒,心頭還是漏跳了一拍,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溫欒:“這是?”
“你自己開啟看看。”溫欒催促她道。涼秋猶豫了一下,接過了那個盒子開啟一看,發現裡頭放著的並不是戒指,而是一條項鏈。那一刻,她竟然覺得鬆了一口氣,緊接著而來的,又是一陣失落與心酸。
溫欒將她的這些心裡變化看在眼裡,忽然伸手拿起了那根項鏈,小心翼翼地開啟道:“我幫你戴上?”
“謝謝。”涼秋說著,將身子轉了個方向,並伸手抓起了自己的長發。一顆心形的鑽石項鏈,就這麼出現在了她的鎖骨處。
涼秋用指腹摩挲著那顆星星鑽戒的輪廓,久久沒有回頭。溫欒看著她的背影,忽然從身後擁住了她:“喜歡嗎。”
“不怎麼喜歡。”涼秋答道。
溫欒嘆了一口氣,他在說話的時候,灼熱的氣息噴在了涼秋的頸窩處:“對不起,這個禮物來遲了。”
涼秋聽了溫欒的話,身子微微一顫,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她本以為這只是個巧合,卻沒想到溫欒是真的知道自己藏在心裡的小秘密的。雖然,這只是她的小秘密裡的其中一個。
見涼秋沒有說話,溫欒又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十五歲生日前夕,是有給我寫過一封信的。信裡寫著你想要的生日禮物。”
“那封信現在在哪兒?”涼秋忽然問道。
“我好好放著呢。”
“留著做什麼用呢,沒意義了。”涼秋輕輕說了一句。溫欒聞言,趕緊將她的身子轉了過來。
“怎麼能說是沒意義的呢。一切都還不算太遲,不是嗎?”溫欒瞧著涼秋,見她沒有作聲,他又諄諄善誘道:“我現在在努力修正之前的那個錯誤,我只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涼秋仍舊沒有說話,只是伸手摩挲著那枚心形項鏈。曾經,在她豆蔻年華時,她是多麼想要得到溫欒的垂憐。可是在她的記憶裡,溫欒總是冷漠地瞧著她,不屑一顧地眼神常常讓她心痛得睡不著覺。
這種鈍痛感,讓她迷失了自我。明明知道有些事情強求不來,她卻偏偏想要試一試。在她十五歲生日那天,陸晚晴跟她說的話,就是一個導火索。
她說,她和溫欒就要訂婚了。
她還說,你是她的妹妹,怎麼可以對溫欒有別的想法,真是齷齪。
涼秋猶記得當時自己漲紅了臉,羞愧感與恥辱感折磨得她難受。與此同時,更讓她痛不欲生的,是溫欒對自己的態度。
那種感覺是那麼強烈,以至於她現在想起來,心還在微微發疼。涼秋皺起眉頭,忽然推開溫欒,站到了一邊,深吸了幾口新鮮空氣。往事再一次扼住了她的喉嚨,讓她不能呼吸。
誠然,若沒有陸晚晴的苦肉計,自己不會在那個不見天日的感化院裡待了兩年時間;可是這一切,都是在溫欒的漠視之下發生的。一想到溫欒目送自己被關進感化院時,那冷漠的眼神,涼秋方才還泛著暖意的心,忽然就變得冰涼。
“對不起,過去很多事情,我沒辦法當做沒有發生。”涼秋說著,將項鏈解了下來,放進了首飾盒裡:“項鏈很漂亮,我也很感激你的苦心。可是我想,我們兩個人之間的問題唯有時間去解答。這個,我先完璧歸趙。”
她將首飾盒放在石凳上,又往後退了幾步站定,與溫欒保持了一定距離。
“麻煩先送我回去吧。送我回李宅,我想待在那兒。”涼秋說完這些話後,便徑直坐進了車裡。溫欒站在原地,透過車窗瞧著涼秋的側臉,爾後又將那個首飾盒揣進衣兜裡之後,才駕車離開這個所謂的戀愛聖地。
一路上,兩個人再沒有多說一句話。之前曖昧的氣氛已經被一種令人窒息的氛圍所代替,眼見著已經到涼秋家門口了。溫欒將車子停住,回過頭來期盼地瞧著涼秋,希望她能說些什麼。
涼秋感受到了這一股灼熱的視線,卻不想直接面對。她垂下眼來,開啟了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