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七攥緊拳,卻柔聲道:“好在阿原小姐還是把自己當作清離,如今看來倒還不壞。便是婚事不成,她也會下意識勸自己另覓佳婿。”
原夫人冷笑道:“婚事當然成不了。阿原先前多半得罪過景辭,景辭才會刻意佔了她的身,佔了她的心,再將她拋棄,指不定還會欲擒故縱,變著法兒折辱於她。可憐阿原頂著清離的名聲,再怎樣被欺負,也會被人指著臉罵成淫婦蕩娃,根本沒人會幫她說半句話。如果阿原舍不下他,勢必會被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廿七沉吟道:“既然阿原小姐從前跟景辭有隙,或許她恢複記憶後便能放下這段情了吧?”
原夫人點頭,“我會繼續找人給她醫治,同時,我們也不能處處被動,束手待斃。”
廿七眸光一閃,“從景辭入手?”
原夫人抬起手來,撫她青玉般柔潤卻閃著幽冷光澤的指甲,“既然他病著,那病重或病死,也不算奇事吧?”
廿七道:“當然不奇。誰不曉得他重病在身,註定壽促?”
原夫人唇角一彎,笑容淺淺,若蘊旖旎春光無限,端的傾國傾城,勾魂奪魄。
她道:“幸好他最近住在宮內,倒比端侯府方便些。先去把他的藥方找來研究研究吧!若他敢再逼我的阿原,我也只好……送他一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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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建章宮。
景辭正與梁帝對弈。
王則笙依在他身畔,俏面含春,笑嘻嘻道:“景哥哥,你的棋藝是不是退步了?看看,又快給皇上殺得片甲不留了!”
景辭揉揉她的腦袋,淡淡而笑,“本不過家常戲耍而已,贏又如何,輸又如何?”
他的面色比回京時更憔悴瘦削了些,雙目幽黑深邃,叫人看不清晰。
梁帝瞅著他,忽大笑道:“說得好!本就是家常戲耍……朕也盼著,咱爺倆能常常這樣下下棋,吃吃飯,說說話兒。”
景辭不答,握著拳低低咳了兩聲。
知夏姑姑將一件外袍披到他身上,柔聲道:“雖說天氣熱了,你近來身子不好,還得多留意。”
景辭皺眉,“我並不冷。”
王則笙笑道:“有一種冷,叫姑姑覺得你冷。披上吧,姑姑也是好意。”
景辭不說話了。
這時,大太監黎煥在外稟道:“皇上,原夫人在殿外求見。”
梁帝躊躇,手中的棋子不覺間落下。
王則笙拍手笑道:“皇上,這個子錯了,錯了!把自己的棋眼給堵上了!”
景辭揮袖,將滿盤棋子拂亂,說道:“皇上若有事,先去忙吧!”
梁帝尷尬笑道:“也沒什麼事。我讓她回去,明天再來也成。”
黎煥忙道:“聽說原夫人給皇上預備了蓮子糕,要不我把糕點取下,命她明日再來?”
“蓮子糕……”
江南蓮花開,紅光覆碧水。色同心複同,藕異心無異。
其實也有過海誓山盟的時候,其實也有過虧負無法彌補的時候……
梁帝悵然嘆息,向景辭道:“不然朕去瞧瞧她?阿辭,你稍等片刻,朕待會兒繼續陪你下棋。”
黎煥笑道:“原大小姐跟著一起來了,剛還問老奴,端侯是不是也在這裡?想來原大小姐是聽聞端侯不適,過來探望端侯的。”
梁帝頓時面色一沉,“那個阿原也來了?”
黎煥陪笑著點頭,“是……”
景辭眸光暗了暗,正要說話時,梁帝忽道:“把玉羅引偏殿去。跟阿原說,端侯已睡下了,不宜見客,讓她改日再來吧!”
他轉頭向景辭道:“玉羅的性情,朕再清楚不過。當年之事,絕對和她不相幹。但阿原就難說了。眼前看著便狡黠得很,想來從前更是心機深沉,手段毒辣,才會那樣害你。朕會跟玉羅挑明,解了你們的婚約。若你實在不肯放手,待成親後不妨收了她做妾室,則笙、知夏可以幫著打壓,也不至於讓她太過猖狂。”
景辭雙手按於案上,指甲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若我不同意呢?”
梁帝不由惱怒,按捺不住素日的暴烈性子,喝道:“朕的話,也由得你不同意?趙王這一向著實把你給寵壞了!信不信朕先去斬了左言希,再去找王榕算帳?”
王則笙忙跪地道:“皇上息怒!我父親的確太寵景哥哥,但無非是因為憐惜景哥哥自幼無母,且有疾在身,朝不保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