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阿原才能睜開眼,虛浮地喘息著,微笑看她的夫婿。
景辭黑眸如潭,看似淡漠,卻始終不曾從她緋紅的面龐移開分毫。
他的額上有汗珠涔涔滑下,一顆兩顆地凝於他入鬢的眉和濃黑的睫。
阿原抬手替他擦拭時,景辭忽伏身抱住她,細密的汗珠便蹭到了她的脖頸。
阿原只覺二人肌膚相貼,宛若血肉交融,愈發歡喜不盡,低低道:“阿辭,我好像越來越喜歡你了……”
景辭闔著眼,許久方答道:“知道了!”
阿原啞然失笑。
好吧,這輩子看來是不能指望從他口中聽到情真意切的綿綿情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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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夜糾纏得久了,未免就不夠節制;不夠節制,便覺情長夜短。何況沒有知夏姑姑的白眼,便是磨蹭到日上三竿也無人催促。
景辭向來很自律,只是遇到很不自律的阿原,便只剩了在屋內邊喝茶邊等她起床。
至於他有沒有不時走過去,瞧幾眼酣睡的阿原,有沒有不時為她掖下衾被,阿原就不知道了。
阿原只知道他們吃了午飯才能離開,趕到京城時差點錯過時辰,被關在城門外。
但也許再在城外待上一晚也沒什麼不好。
到了京城,她不得不回原府了。
與其迫不及待跟景辭回端侯府,看知夏姑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不如先回去和母親商議,趕緊跟景辭把親事辦了。
待她成了端侯府的主母,跟知夏姑姑的千般仇怨,化解或解決起來也能名正言順,不至於落人話柄。
端侯府在城外,景辭便不用進城,只目送她下車。
臨行,阿原又殷殷道:“阿辭,相救左言希的同時,你千萬記得調理好身子。天底下多少人不看好咱們的親事,認定我浪蕩,認定你病重,成親便是個笑話,可咱們偏偏要快快樂樂活上一世,讓那些笑掉大牙的人,驚掉下巴!”
景辭沒有回答,只向她輕輕揮了揮手,示意她趕緊離去,莫誤了入城的時辰。
阿原緊盯著他,直到看清他唇角若有若無的一抹笑弧,方才放下心來,帶著小壞轉身離去。
景辭的性情很可惡,一如初見時那般可惡。但他們來日方長,有一輩子那麼長的時候來適應彼此的性情。他終究會視她為最知心的妻子和愛人,對她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可惜,她終未能看到,她的背影消逝後,景辭越來越幽暗的眸光。
像此刻越來越黑沉的天色,更像半年多前那個沒有星月、只有狼群相伴的荒野之夜。
慢慢放下簾子時,景辭的手禁不住地顫抖。
題外話這幾章盡是男女對手戲,案子都不知跑哪裡去了……後天見!
第三卷鴛鴦譜一六肆)
眼前純然的漆黑裡,他眼前似乎又有無數野狼的眼睛碧熒熒地閃動。 此起彼此的狼嗥聲便又迴旋在耳邊,子夜噩夢般揮之不去。足筋被挑斷的痛楚裡,另一處的痛楚更加槌心刺骨。
這世間最不容易築成的情感,是信任;可最容易如泡沫般破碎的,同樣也是信任。破碎後重築的那一切,或許依然有無法拋撇無法忽視的種種情愫。可清明如他,竟也看不出,那其中究竟還有沒有所謂的信任。
阿原,若真的只是阿原,真的只是沁河縣的小捕快,他們的未來應該會幸福得多吧悅?
可惜,她不是。
他慢慢抱住肩,唇間低而冷地喚出那個不知多久沒喚起過的名字:“眠晚……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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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府。
管事和侍從們將阿原迎進去,並不熱烈,更不疏冷,言行恭謹而自然,彷彿她根本不曾逃婚,根本不曾一去數月杳無行蹤,只是去赴了某公子的筵席,如今酒足飯飽,興盡而返。
阿原走向她陌生的臥房,遠遠便看到窗扇上映出的原夫人等候著的身影。那身影同樣曾經陌生,但分開一段時間再聚首,又似乎很熟悉。
阿原凝視那身影,眼底便有些發熱reads;一刀娘子。
伴她回房的侍兒笑道:“大小姐,夫人很記掛你,這些日子時常坐在大小姐的臥房裡,一坐就是老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