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公主透過紗帷打量著他和景辭,又啜了口茶,方愜意地輕笑,“嗯,你們說的……也有道理。來人,先將左言希押下去,待我細細查過再審吧!若你們能證實他的確是被冤枉的,我自然還他清白!”
謝巖鬆了口氣,應道:“遵命!”
他本是因左言希暗中求助才接了賀王這個吃力不討好的案子,再不料查了沒多久,左言希自己居然被捲了進去,心下著實為難。如今只要長樂公主不用刑,他暗中斡旋,想保左言希平安倒也不難,一切便有迴旋餘地。
慕北湮也略略放了心,只低喝押送左言希的侍從道:“給我小心侍奉著,如果有什麼差錯,小爺要了你們腦袋!”
侍從領命時,左言希轉頭看了眼他的臥房。
臥房內早已被翻得底朝天,所有箱櫃一概開啟,衣物衾被一一搬出,連他珍藏的藥材都被盡數取出,攤了一地。
阿原慢慢穿過滿地的雜物走出,手中執著一枚剛剛找出的半舊劍穗,清亮的眸子有些黑沉,正冷冷地盯著左言希。
蒼黑色的劍穗,編織了精緻的雙雀紋繩結,垂落著長長的流蘇。
左言希驀地變色,連唇邊的血色也頃刻褪盡。
景辭、慕北湮等一心為左言希化解眼前危機,都未曾留意到阿原什麼時候進了左言希臥房,見左言希面色不對,才順著他的目光向阿原注目。
阿原已悄然藏起那枚雙雀紋劍穗,然後在他們的注視下,空著雙手若無其事地走了出來。
景辭打量著她,問:“有什麼發現?”
阿原搖頭,“沒有。就看著不少罕見的藥材被翻在地上,忒可惜了。”
景辭沉吟,“嗯,都是他的寶貝,回頭叫人收拾下。天熱,的確容易壞。”
他們說話間,左言希已在侍衛的押送下離去,再看不出是何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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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樂公主的目光向來愛在謝巖身上流連,但此刻更多在盯著景辭,頗有研判之意。
景辭已走到那邊石桌旁坐下,仔細檢查那隻香薰。
長樂公主問:“你和謝巖可把這香薰拆開兩遍了,看出什麼沒有?”
謝巖對她向來避之不及,可惜如今避無可避,只得淡淡道:“沒什麼,就看著裡面的香丸尚未燃盡。”
長樂公主沉吟,“燃了一半時,熄了?倒有些奇怪reads;室家。”
賀王所用之香丸和炭料,當然都是最好的,不可能無緣無故中途熄滅。
謝巖道:“並不像淋了雨,或澆了水,不然香丸早該就被泡得沒有形狀了……”
小鹿不知哪裡摸了個桃子在啃著,亦湊在阿原旁邊觀望。
景辭忽向她一招手,“過來!”
小鹿指了指自己的臉,嘴裡含著一口桃子,口齒不清地問:“我?”
阿原已將她一推,推到景辭跟前。
景辭握住她的手,仔細看她的臉。
小鹿受寵若驚,忙將桃肉嚥下,努力挺胸顯出幾分貴家侍婢的端莊氣度來。
景辭手持香囊,和她手中的桃子比了比,又放到小鹿嘴邊比了比。
小鹿便有些心虛起來,問道:“有……有什麼不對嗎?”
阿原道:“沒什麼,他只是看看你嘴裡能不能塞得下這個香囊。”
“香囊……塞嘴裡幹嘛?”小鹿很莫名,忽想起香丸中途熄滅,不覺變了色,“莫非,莫非……”
她的想象力素來豐富,又跟阿原去過小玉遇害地點,此刻幾乎都能還原出小玉被人欺淩的場面了。
賀王臥室裡,錦衾繡褥間,小玉被人壓於身上,哭叫求饒……
懸於帳中的鎏金銀香囊因小玉的掙紮和那人的兇悍而左右擺動著……
大手伸出,將香囊拽下,連同斷了的掛鏈和上面的綴珠,一起毫不容情地塞向小玉的嘴,堵住她的慘叫和求救……
本來尚在縈著嫋嫋煙氣的香囊,在小玉叫不出聲的嘶喊中慢慢濡濕,熄滅……
但小玉最後並不是死在那錦繡床榻中,而是死在深林密叢中。
她被人從賀王臥室帶出,帶到那株老槐樹下,在黑夜裡繼續施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