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原笑道:“放心,有景典史這才貌雙全的人物在前,女鬼要抓也不會抓我!”
見景知晚又有慍色,她挑了挑眉,“別老是皺著眉瞪人,容易老!”
景知晚淡淡道:“處處心機用盡之人才易老。可惜,他們還自以為聰明絕的自然不會是我。”
她小小作弄他一回,能算什麼心機?不過……她定親又逃婚,在他看來算不算心機用盡?
正有些心虛時,忽聽得景知晚喝道:“看著點兒腳下!”
但他似乎說得太晚了些,阿原已覺腳下一軟,低頭看時,靴子結結實實踩在某隻野兔的腐屍上,頓時被腐肉汙了半隻靴子,低頭待要清理時,卻是惡臭沖鼻,差點沒吐出來。
景知晚忙將她扯到一邊,摘樹葉為她撥開靴上的腐肉,惱道:“你這麼笨,能活到今天也是奇跡!”
阿原雖知他有心提醒,但那命令式的喝斥著實令她不爽,便如他一邊幫她清理,一邊出言不遜般令人著惱。
她怒道:“你這麼刻薄,能討到娘子才是奇跡!”
景知晚面色一沉,丟開髒汙了的葉子,甩手走了開去。
阿原瞪他一眼,俯身自己去擦,卻覺那惡臭燻得發暈,忽想起景知晚同樣出身不凡,方才似乎蹲坐於地,正為她清理汙物……
她忙轉頭看時,景知晚將燈籠放在兔屍旁,正拿巾帕掩住鼻,用樹枝小心翻撥那堆已不成樣子的腐屍。
阿原好奇,問道:“你還會給兔子驗屍?”
景知晚道:“你踩了一腳,都不曾發現異樣?”
沁河縣附近並無高山峻嶺。認真說起來,涵秋坡雖然林深樹茂,其實連山都算不上,不過是座稍高的丘陵,雖有些野兔狐貍之類,但並無獅子老虎之類的猛獸,山道也不算陡峭,丁曹之死才倍覺蹊蹺。
第一卷靈鶴髓五十九)
但死個兔子、老鼠之類的,似乎不算什麼事兒。
阿原將那兔子細看了看,才有些訝異,“中毒而死?”
景知晚道:“周身光腫,毒氣蔓延全身,左後腿有咬齧黑痕,比別處腫得更厲害。這是被毒蛇咬後中毒而死。”
“這與案子有關?”
“沒有,考驗下你眼力而已。”
“……”
阿原完全不想理他了,將腳下的汙物在山石上踏了幾踏,便快步向上攀爬而去。
景知晚看著她大步前行的步伐,估料著便是毒蛇也未必咬得穿她那厚實的小皮靴,這才吐了口氣,正待起身離開,腳踝處忽傳來鑽心疼痛。
他一晃身,人已跌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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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原辨著一路可能的痕跡,向前走出一程,又見旁邊灌木上有勾了一處衣衫碎片。她察看過周圍,才將那碎片撿了,正待收起時,忽然若有所覺,將燈籠湊向碎片,仔細察看,又放到鼻際嗅了嗅。
腦中頓時有片刻混沌,若有光怪陸離的人或物閃過,一時也辨不出都是些什麼,只覺無邊恐懼如潮水般湧來。
阿原忙將碎片拿開,深深吸了一口氣,那怪異的幻覺才漸次消失。
自生病後,她莫名而起的幻覺也不少,但這一次顯然不大一樣。
她小心包了那塊碎片,向後看時,卻不曾看到景知晚,甚至連燈籠的淡淡光線都沒看到。
難道走岔道了?
阿原看了看愈發陰沉的天色,提起燈籠返身往下尋找。
走回一處拐角,她才見景知晚緩緩走了過來,忙迎了過去,急急說道:“丁曹不是意外摔傷!”
景知晚“哦”了一聲,繼續向前行走,卻走得很是緩慢。
阿原走到他跟前,才注意到他面色比平時還有白皙,甚至近乎慘白,連唇邊的顏色都已褪盡。她怔了怔,問道:“你不舒服?”
“沒有。”
景知晚答得很快。他的眸子很黯淡,卻依然睥睨著她,微微地嘲諷道:“丁曹被人下過藥,才會迷失神智,在山林間癲狂奔逃,直到摔斷腿、丟了性命。你不會是剛剛找到了什麼,湊到鼻前聞過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