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麼時候,景知晚已放開她,垂首靜靜地看著她。
素衣翩然,頎長單薄,怎麼看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清弱書生。
第一卷靈鶴髓五十七)
彷彿剛才那個瞬間制住她的高手只是幻覺,就像那雙好看的手將白鷹斬成數段那般,是她傷病後的後遺症導致的幻覺。
可景知晚偏偏從原先所站的位置,轉瞬趕到了她跟前,迅捷得可怕。
夜風吹來,混亂的思維也似被吹去,阿原便清醒許多,拍拍小壞的頭安撫住它,才扶著樹慢慢站直身,向景知晚笑了笑,“景典史好身手!好身手!阿原佩服得五體投地!”
景知晚提到的那隻兇猛的鷹,還有那個比她討喜百倍的姑娘,應該跟她沒什麼關系。至於那些幻覺,或許只是因他提到了鷹,提到了女子。失去往日的記憶後,她不解的事已太多,不在乎再多這一樁。至於那些謎題,能破解則破解,破解不開則順其自然,絕不自找糾結。
出乎意料地,景知晚再未冷眼相對,只是轉過身,有些蕭索地說道:“走吧!繼續查案!”
阿原驚魂初定,將他白皙的雙手看了又看,才道:“好!景典史願意走那邊的路,也請便!請便!這邊行路辛苦,我慢慢搜尋便行。”
他生得再好看,做的菜再好吃,想到他方才給她帶來的驚悸,她都已不想跟他走得太近。
景知晚瞅她,“怕我?”
阿原怔了怔。
怕?
似乎還不至於。
他剛才雖向她露了一手罕見的武藝,但其實也未拿她怎樣。
丁曹死得蹊蹺,見她忽然失了人影,他即刻奔來查探,說到底還是擔憂她出事,惱怒之下出手略重也是情理之中。倒是她意欲拔劍相向,著實小題大作,濃濃的防範意味反而顯出幾分敵意。
她終於仰起臉來,沖他盈盈一笑,“景典史說笑呢!我怎會怕你?我只是看著景典史連走路都嫌累的模樣,一時不敢相信你能瞬間化身眼前的絕世高手,當作女鬼附體了,自然駭住。”
鬼魂附體不算,還來個女鬼附體……
景知晚微有慍色。
阿原見他不若往日清冷,便覺那慍色也有幾分親切,摸了摸被他壓過的肩,便問道:“你既然一身好武藝,為何懶得走路?”
景知晚道:“你都說了,是懶得走路。”
懶,的確是不走路的理由。
阿原無可辯駁,只得點頭道:“好,典史大人你可以繼續懶著,我繼續向前找。若有線索,我相請典史大人過來定奪便是!”
景知晚撿起阿原遺落的燈籠,重新點亮遞給她,說道:“不用。我怕林子裡鑽出個女鬼來,嚇傻了你,沒法給知縣大人交待!”
於是,本該阿原保護景知晚,如今變成了景知晚保護阿原了?
但這感覺顯然不壞。
黑燈瞎火一個人在山林裡亂鑽,便是沒狐鬼野獸,不時踩到動物腐屍或糞便的滋味也不好受。
第一卷靈鶴髓五十八)
堂堂的原家大小姐,這麼著自己找虐,傳出去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當然,有景知晚陪著一起踩腐屍糞便,一起陪著成為天大的笑話,似乎也沒什麼了不得。
若他真是端侯,如此文武全才,品貌超逸,便怨不得當初的原清離會點他為夫婿。
或許,她真的打算收收心,安心跟他一輩子吧?
只是為何他會傳出病弱垂死的訊息?
甚至在沁河也裝作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
阿原百思不得其解之際,提著燈籠走在前面的景知晚忽道:“留意前方。”
阿原忙將燈籠提高,趕上兩步,仔細將前方一打量,說道:“從墜落的方向和草木臥倒的方向看,丁曹應該是從這個方向行來的,不會錯。看,他應該在這裡絆倒過,這山石上尚有血跡……”
景知晚看了一眼她剛越過的那處松動山石,再不肯說他只是提醒她留意腳下,懶洋洋道:“我是說,小心女鬼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