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世界很大很大,你多看看,就會意識到現在這些問題,不過只是一件小事。”他母親用她慣常的溫柔開導他,“沒什麼是大不了的,只要活著,只要有時間,所有的事情都能解決。”
他離家了。
投入到地球志願者的行列,真的看到了更大更大的世界。
他在海底尋找到了一直以來尋找的平靜。
他以為自己已經徹底走出去之後,他選擇了回家。
然後……
再也無法解決。
“其實直到認識你,我才明白我媽媽說的話的意思。”
他才徹底明白,什麼叫做只要活著,只要有時間,所有的事情都能解決。
“我很想他們。”和安在開上高速之前,看了貝芷意一眼,臉上仍然是微笑的表情,“很想很想。”
在不知道未來該怎麼走的時候,他想念過他父親的嚴厲;在忍不住想要放棄自己葬身海底的時候,他總是會想起他媽媽的樣子,頭發烏黑,穿著旗袍;在看到志願者帶來的女朋友或者女性志願者的時候,他總是回想起他不懂事的妹妹。
他妹妹,就是個美國妞的樣子。
他當時回家的時候,曾經壞心的想著一定要騙她去做志願者,他覺得他妹妹大概會從進志願者基地大門就開始尖叫,看到鯊魚,一定會嚇哭。
“我其實每年都會偷偷的回去看他們。”和安握住貝芷意的手,“第一年第二年的時候,真的受不了。”
他們就在照片裡面,一直微笑,一直沒有變老。
“我找了很多人查過那次事件,我覺得我應該有更值得去恨去複仇的物件,而不是那幾個入了獄仍然神志不清的家夥。”
“但是沒有。”
最悲哀的事情,莫過於,這真的只是一起單純的入室行竊,沒有陰謀,沒有幕後黑手。
沒有……可以讓人振奮後努力振作的人可以去痛恨。
“第三年第四年的時候,我開始羨慕他們。”和安嘆息。
他們一直都在照片裡面,一直微笑,一直沒有變老。
而他,漸漸地連活下去的理由,都開始變得單薄。
他沉默了下去,一直努力撐出來的微笑也變回了苦笑。
“和安。”貝芷意看著他,“我陪你。”
不管哪一種狀態,她都陪他,想念也好,痛恨也好,自怨自艾也好。
她都陪著他。
“嗯。”和安和她十指緊扣,想了想,轉頭沖著貝芷意笑了笑,“所以我一點都不緊張。”
要見她父母了,他覺得,哪怕被打死,都是值得的。
那麼好的女兒,就被他這樣騙到了連名字都沒有的海島上,不管發生什麼事,都安安靜靜的告訴他她陪他的女人。
被打死,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