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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卒不敢靠近牢門,站的遠遠的,心想自己關押過無數窮兇極惡的牢犯,這麼奇怪的還是頭一次遇見,又想公主怎對他如此青睞有加,莫非有很大的來頭?喂喂喊了兩聲,沈夕充耳不聞。牢卒撿起一顆石子扔過去,咚的一下,砸中沈夕腦門。沈夕抬起頭來,雙目血紅,啊啊大叫撲縱上來。牢卒嚇得轉身便跑,邊喊邊道:“來人啊,來人啊,犯人瘋啦!”
沈夕雙手亂舞,在牢中蓬蓬一通亂砸,不久氣力漸消,倒地睡去。如此瘋了幾次,醒了幾次,只覺牢中越來越冷,越來越暗,殊不知已到深夜時分。沈夕喊道:“給…給我口水喝…”牢卒趴在桌上睡著,被他吵醒,嘟囔一番,用長杆挑了桶水送進去。沈夕抓來猛喝一陣,止了口渴,呼呼喘氣。他不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麼,只記得遲遠心打了自己一掌,怎麼來的皇宮,怎麼進的天牢,全無記憶。
如此過了兩日,那公主又來看他,只是沒帶侍衛。沈夕靠在牆角,雙目無神。隔著牢門,公主問道:“好點了嗎?”沈夕不答。公主又問:“你是誰,叫什麼名字?”沈夕連連搖頭。公主道:“你冷嗎,我拿了些衣服給你。”蹲下身來,把衣服放到鐵門內,見那包裹原地未動,好奇心起,伸手就要開啟。沈夕嚎叫一聲,閃電般撲抓過來。公主大驚,撲騰坐倒。沈夕也當即停步,雙手按住腦袋,原地不住打滾。
那公主一時嚇的呆了,半晌方道:“那是你的,那是你的,我不看就是…”沈夕似聽到她聲音,單手伏地,側頭瞧著她。公主微微一笑道:“我叫雲笙,你呢?”沈夕喃喃道:“雲笙,雲笙…”公主見他神智仍失,也不再問,傳來一些好飯好菜,正要離開時,沈夕說道:“我…我姓沈,叫沈夕…”公主呆立半晌,口中嚼著沈夕兩字,喜笑顏開,高高興興的回宮去了。
接連幾日,雲笙都悄悄來看他,榮衣錦帶美味佳餚自是不絕。有時遇到他癲狂,有時也能和沈夕說兩句,慢慢地瞭解了他的身世。沈夕常日困在一處,愈發焦躁,發作時間越隔越短,幸好有雲笙陪他聊天解悶,倒也沒惡化到最劣地步。這一日雲笙走後,沈夕但覺頭腦陡熱,身體瑟瑟顫抖,知道是發作之機,抓起鐵鏈捆住雙足。瘋勢來的極快,還未捆實,一拳砸向自己胸口,噴出血來。地面濺地鮮紅,更激發他體內狂性,在牢裡疾奔疾走,亂舞亂抓。雲笙送他的飯菜皆被打翻,衣服也撕的粉碎,驀地摸來一物,入手便扯。扯了一番,卻覺扯不動了,放在嘴裡撕咬,也未咬破,腦袋直朝牆壁上撞去,停止了瘋勢。
直到夜晚,沈夕方才醒來,見牢裡杯盤狼藉,七零八落,抱頭哭了起來。此時他雙手染血,趾甲皆落,胸口似塞進一塊硬石,呼吸漸急,心想:“只怕自己熬不過今日了…”哭了一會,睜眼瞧見地上有疊黑黝黝的事物,拿入手中。那事物上殘留著紅布碎片,沈夕想不起這是什麼,只覺這事物雖輕,觸來極為堅韌。手指微撩,那事物竟翻開了,赫然是本薄典,書頁由淡黃色的皮革所制,上面寫滿了蠅頭小字。
沈夕定了定神,靠近牢門,借外面油燈順著那頁看去,起先幾句枯澀難念,看了幾行,心頭大驚:“這…這是修真練氣的秘決!”
燈火忽明忽暗,沈夕換了幾處地方細看,有幾句看懂了,有幾句甚是難解,其中看懂的自是少數。他不知道這是何書籍,怎會出現在牢中,隨手撇到一邊,按著書裡面的修煉口訣運氣行宮。這一練便是半個時辰,雙手抱腹,心頭空明,如老僧坐定一般。又練了盞茶功夫,忽地躍起,一拳擊上牢門,此時正是他狂性發作時機,偏偏手足不受控制,頭腦卻清醒如常。沈夕又驚又喜,待狂性漸消,急忙拿起那書順著讀下去。
牢卒被沈夕折騰幾日,見怪不怪,也不理會他做什麼,獨個醉飲。沈夕看了幾頁,忽然大叫起來,只因裡面有句話帶了黑水章三字,激動之餘,心裡更是突突跳個不停,莫非這部不起眼的書籍就是黑水章?忙翻到首頁,書典第一句寫道:“如是所忌,天壽將至,因佳行者絕書黑水章。”
沈夕再不懷疑,這就是遲遠心苦苦要拿到的黑水章秘籍!以前遲遠心也說過,黑水章由精革製成,這本書薄是極薄,可堅韌無比,所以在自己發狂時才保得完全,沒有被撕破?
想到此處,沈夕把書端仰起來,只見它方方正正,古樸古素,一陡書頁,嘩嘩作響。驀地書中掉下一張白紙,上面寫道:“先人所著,不敢損毀,若有緣人得之參悟,望能行以正道,不可誤途。”白紙最後署了桓煙的名字。沈夕心想:“教主得了秘籍,不肯學上面功夫,也不願把此書毀去,特意寫了這個,看來遲遠心說的確是真的,怎無緣無故跑到我手上?”
他想了半日也沒想出所以然來,便不去想,從第一頁翻起,慢慢參讀起來。
此本書籍正是天下第一黑暗奇書黑水章,桓煙得來後,怕遲遠心再奪,用金絲縫於一件孩童肚兜之中,至桓若卿髫年,將肚兜給她穿了。桓若卿對此一無所知,只道肚兜是珍貴無價之物,平日用雪水擦洗,從未拆開過。後來遲遠心侵上聖火宮,打敗了所有天尊地尊,偏逢桓煙神功終成,就此出關,被桓煙一掌打出宮外。他賊心不絕,隱去氣息進宮偷聽,得知黑水章下落,原來在桓若卿身上,殊不知在是在她身上,卻被縫進一件肚兜中,其中精妙又怎能想到?直至沈夕被遲遠心打瘋,撕碎了肚兜,這才將天下至高的神功秘籍重現於世間。
沈夕是鬼剎教人,桓煙不練黑水章,他也不願練,可這秘籍被傳的神乎其神,究竟是何神法,忍不住好奇,就想練幾招試試。黑水章分修身決、聚氣決、無上決三部,修身決以修煉體格強健體魄為主基,簡俗易懂,只有區區十來頁,沈夕一晚上便已練完。他本想借此書練功之法驅除體內狂性,練完修身決,手足力氣比以前大了許多,狂性卻絲毫未減,心想:“我沒讀到先前讀到的那些行宮運氣語句,應該在下一部了。”第二日晚又讀聚氣決。
聚氣決不比修身決,全是練功奧義,開篇便講道功。沈夕大喜,道功是王道長教自己的,最為熟稔,且看書上和他講的有什麼不同。練了數個時辰,也不過練了半頁。道功氣法句句深奧,蘊藏無數玄機,十句倒有五句和王天寶傳授相同,只是內容遠多於他所教。王天寶學的全是自己領悟而來,書上記載卻是道功根本,自然異處多多。沈夕待在牢中,心無旁騖,把那半頁全數參悟徹底方練下半頁。如此過了十多日,道功比之以前已自大進,歡喜無比,心想:“再碰上遲遠心,我也可過上幾招啦!”
他雖這麼想,可書中氣決豈是幾日時間就能參透的,道功練了第六頁便練不下去了,後面所載不僅佶屈聱牙,一字也要想上半個時辰,更隱隱覺得字頁之間似少了些什麼。饒是如此,他功力漸長,體魄也增,發狂時已慢慢能控制住自己行動。雲笙公主見他一日好過一日,以為是自己功勞,來的更勤。沈夕有她陪伴,白日不去想章中口訣,晚上不記白日之事,如此過了兩個月,又悟透了幾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