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幹就幹。
李慕兒要尋義倉,說穿了,就是要去尋民間的慈善機構。可這些慈善機構到底有多少斤兩,她拿不準。更何況,若真是做慈善的,恐怕不用等她去求,早就已經布米施粥,救濟過饑民了。
所以她雖跟馬驄說的去找義倉,實際上她心裡盤算的,卻是自己去挖掘一個“義倉”。
這無疑比馬驄查探公糧是否被貪汙的活計還要難上許多。
可是李慕兒不服輸的勁兒啊,偏偏就上來了。她一路上打探縣裡的鄉紳富豪,好不容易,打聽到了幾戶。
盤算了一下,她單槍匹馬往城東的富賈沈家。
一路快行,李慕兒不敢有絲毫停頓。即便遇到難民攔住去路,她也不再意氣用事,多做停留。可是經過一處弄巷時,她卻被一聲驚呼吸引,停下了腳步。
眼前一個芳齡倩影,背對著她。她衣著樸素,卻不似難民那般襤褸髒亂,青布衣衫只是微微發舊,倒襯得她修長背影樸實無華。
方才那聲驚呼應該是她發出來的,因為她的身前,幾個枯瘦的身影正捧著一包東西飛竄而去,顯然是搶奪了她的。
可她並沒有要追趕的意思,只是雙肩微微一鬆,似乎在哀嘆。
人可以貧窮,卻不能丟志。李慕兒不爽幾個男子強搶女子財物的行為,臉色一沉,便一個飛身越過姑娘,往那幾人飛掠了過去。
“啊!”
“饒命啊饒命啊!”
對方大概也是餓壞了,並沒有多加反抗,看到有人追過來就趕緊求饒。這下李慕兒倒不敢為難他們了,捧著手中一包熱乎乎的東西,不安地蹙眉回頭看那姑娘,想問問她是什麼意思。
誰料這一回頭,李慕兒如遭雷擊,眼淚奪眶而出。
這世上,離別有好多種,重逢也有好多種。李慕兒從來是個害怕道別的人,很多時候,她寧願選擇默默無聲地離開,也希望自己愛的人如此。
事實上,他們也確實如此。因為他們都知道,離別和重逢,難免苦情。
正如李慕兒每一次和朱祐樘經歷的那樣。
她經歷了太多次,卻第一次知道,原來藏在心中的友情,也如那份執著的愛一樣,無論相隔多遠,無論時隔多久,當再次見到曾經那個義同金蘭的姐妹時,居然也是這樣喜極而泣的無言。
顯然,對方亦是如此。
何青巖拿手背捂著口鼻,淚珠子劃過她的指縫,簌簌跌落,她也不想著揩去,只是嗚咽著不肯出聲。
迷濛細雨又再次飄落下來,打溼了兩人的髮梢與眉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