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贈君一法決狐疑,不用鑽龜與祝蓍。試玉要燒三日滿,辨材須待七年期。周公恐懼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向使當初身便死,一生真偽復誰知?”
何青巖默唸著這首詩,端著顆忐忑不安的心陪李慕兒來到文淵閣,才發現到哪兒都不乏愛八卦
的群體。這不,文淵閣這樣的清曹峻府,門口也扎著一堆議事兒的。
兩人沒趕上,只聽了個尾:
“是了,關鍵提這事兒的是謝遷!那謝遷早年不是反對萬歲爺納妃嗎?如今可倒好……”
“哎喲,我當時可就在內閣裡伺候,聽得清清楚楚。原話哈,‘舜娶堯之二女,將無不可。’哎,你們可知這話是何意義?”
“這是謝大人勸著皇上效法帝舜,同娶娥皇女英啊!”
“可不是嘛,看來流言並非全然不可信,說不定……”
“咳咳……”
何青巖實在受不住,虛咳一聲打斷了他們。文淵閣的都人到底有禮,立刻收起了戲謔,恭恭謹謹朝大他們一階的女學士問了安,才藉口退下。
戴瓊蓮本在裡頭擦拭書案,見她們進來了,立刻跑到跟前兒,笑嘻嘻道:“這麼早就過來了?前天剛看的書,這就又要換了?可看得真快。”
“啊,是呀,左右閒來無事。”李慕兒隨口答了句,轉身順手抽了一本書翻閱。
有些人吧,越是有心事,越是不掛在臉上。何青巖是如此,李慕兒以前並不是如此,現在卻也變成了如此。
這讓何青岩心裡很不是滋味兒。她輕嘆了一聲,還是勸了一句,“外頭閒話終歸是謠傳,做不得數的。”
戴瓊蓮聽著納悶,只好閉嘴不言。
李慕兒餘光剛好瞥到她抿嘴模樣,突然間想起一事兒,合上書問道“瓊蓮,你前陣子同我說,宮裡傳著一樁稀奇謠言,究竟是什麼?”
既然都是謠言,多聽一樁也無妨,說不定還有以毒攻毒的效果。
但是戴瓊蓮並不知道她們經歷了什麼,顯然沒料到李慕兒會突然問起那事,於是一臉困惑卻壓著聲音據實答道“咳咳,就是聽說啊,當今皇長子,未來的太子,其實並非皇后娘娘親生。而是呀,被皇上在那清寧宮裡藏了一年的,鄭,金,蓮!”
“啪!”書卷再次掉落。
李慕兒臉色驟變。
如果說方才她還能夠裝作沒聽到,那麼此刻戴瓊蓮的話無疑像一桶冰水澆在頭頂,涼意從四面八方直灌入她心房,不留一寸餘地。
許多往事和細節不斷湧入腦海,朱祐樘對鄭金蓮處處容忍……太皇太后曖昧的言語……鄭金蓮邀她擠掉皇后……可皇后與鄭金蓮和平共處多年……鄭金蓮憔悴的面容……若是將這些都聯絡起來,李慕兒無法懷疑這流言的真實性!
何青巖強忍住驚詫,聲色皆厲地罵了一句“簡直荒謬!”
戴瓊蓮哪裡知曉自己已捅了大簍子,仍兀自補充道“宮裡頭都這麼說呢!據說這訊息,還是從宮外流進來的。說是鄭金蓮的父親,名叫鄭旺,得了宮裡頭一個叫劉山的內人透露鄭金蓮種種訊息,於是在外到處宣揚自己是皇親。還道,自己女兒才是‘國母’!這話我是不知道真假,不過,宮裡頭的人,可都信著呢!”
李慕兒聽得簡直失魂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