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祐樘只能在心裡怪自己說錯了話,剛要安撫,卻聽皇后也開了口“太皇太后,妾身自知,數年來太過任性,沒有為皇家的未來興盛考慮。如今厚照身為嫡長子,不過半歲就將登上太子大位,妾身怎能不知足?”朱祐樘還在疑惑,她又轉向他道,“皇上,金蓮姐姐服侍您有多周到,妾身向來清楚。妾身,願意從今後與她一同侍奉皇上。若皇上嫌棄她身份卑微,妾身便大膽認金蓮為姊妹,也算為我孃家再添一份光彩了。”
她一番話說下來,眼角光亮只增不減,看得朱祐樘又心酸起來。
三個女人一臺戲,朱祐樘站在戲臺正前方,差點就要被她們繞進去。
可他眼前卻驀地閃過一張臉,有個聲音對他說“我陪你一起,守住這個承諾。”
他恍然,重新握起筷子道“太皇太后給朕一些時間,冊立太子後再議吧。金蓮,你也起身來,今日沒有外人,坐下一起吃吧。”
看來他似乎有所鬆口,態度也親近了不少,太皇太后不想逼迫太緊,以免適得其反,便拉過鄭金蓮坐在了自己身側。
………………
晚膳後,朱祐樘與皇后一道回了坤寧宮。
朱祐樘已經很久沒有在坤寧宮就寢,雖然他叫彤史每日都記錄了與皇后同寢,事實上卻都是獨宿乾清宮。當然這種宮闈秘事眾都人也不敢隨意討論,其中的真相,恐怕只有皇后自己心裡清楚。
所以,今夜他願意留下來,皇后自然受寵若驚,即使她所表現出來的態度,並不如她內心所思的那般若驚。她只是淡然地上前為朱祐樘解衣,並沒有說話。
朱祐樘只好握住她的手,主動問道“樂之,你當真不介意?”
“介意?”皇后苦笑一聲,“皇上,樂之本就不該介意。早在五年前,樂之便不配在這個位置上。是皇上憐我,才給了我這多年榮華。如今,皇上也算仁至義盡了。”
朱祐樘語塞。
皇后話鋒一轉,“皇上,若是這一步你遲早要邁出去,還不如,選一個我知根知底兒的。沈瑩中來路不明,不要說我這關,就是太皇太后那裡,她也是斷然過不了的。”
這話倒是警醒了朱祐樘,“樂之,你是否還在暗中調查她?”
皇后聞言心中一驚,卻及時反應過來掙脫了他的手,嗔怒道:“皇上,樂之在你眼中,真就這麼不堪嗎?是了,您有多久不曾進過坤寧宮的寢室了?樂之在做些什麼,皇上自然不知曉了……”
她的眼中又流露出方才見過的那股委屈,朱祐樘看得連忙別開了眼睛。
是啊,皇后雖然任性自私,可好歹,從未做出傷害李慕兒之事,也沒有什麼大的手腕。鄭金蓮則不同,自小在皇宮裡的她,早就見慣了爾虞我詐的後宮爭鬥,也並沒有出淤泥而不染。朱祐樘對她的那點情誼,早就被她對李慕兒的所作所為消磨殆盡了。
冊立太子在即,他需要好好盤算如何應對太皇太后。想到這裡,朱祐樘不願再多說什麼,只展臂示意她繼續解衣。
……………………
何青巖很後悔沒有聽李慕兒的話遲些起床,非要在這個宮人都在外頭忙著清理打掃庭院的時候,去文淵閣找戴瓊蓮和換書看。
於是當那些風言風語傳入她耳朵時,倒也顯得不那麼做作刻意了。
“喂,你們聽說沒有?”
在這固若金湯的高牆之內,這樣的開場白無疑是灘蜜糖,頓時吸引了一群螞蟻蜂兒圍攏到一塊兒,紛紛伸長著腦袋欲嚐到第一口甜頭。